典當行內(nèi),一老者正拄著拐杖在房間內(nèi)打量著一件件物什,嘴巴蠕動著,似在自言自語。
“你們一個個也真是好命哦。
免去了那路上走一遭。
先生...”
他慢吞吞的走著,沒幾步就停下來猛的咳嗽幾聲。
姜江此時正陪在老者的身邊,戴上了平時放在背包里裝酷用的黑色口罩。
雖然對老者來說有些不太禮貌,但是...小命最重要!
口罩一定要戴好!
……
大門推開,羅無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老者和姜江兩人。
“先生,你沒事吧?”姜江小跑了過來。
羅無點了點頭。
沒事,就是有點煩。
對面,那老者也走上前來,撩起身前的袍邊,微微鞠了一躬。
“老奴見過先生?!?p> 羅無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躺在了按摩椅上,然后閉上了眼睛。
老者則跟在羅無的身后,從懷中掏出一個厚厚的黑色紙本。
許是年代久遠,黑面之下的紙張已經(jīng)泛黃,密密麻麻的字堆滿了一頁又一頁。
“陰司最近有不少鬼魂未走輪回路,不知道去處。老奴這也是奉命來先生這里,看看先生又收留了多少孤魂野鬼
先生見諒?!?p> 老者把紙本放在桌子上,一股黑氣在手中凝聚出一根五寸長筆在空中虛點。
每點一下,就對應(yīng)著一道虛影在典當行中浮現(xiàn)。
嘩啦啦。
紙張無風翻動著,一行行字在空中浮現(xiàn)出來,又印在紙本之上。
這時,站在一旁的姜江早就腿軟坐在門前的椅子上,陷入“都是鬼,為什么我身邊到處都是鬼?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的自閉中。
良久,紙本平靜了下來。
老者手中的筆化作黑煙鉆回體內(nèi),半瞇著的眼底有著一個個字符閃過。
“多謝先生的配合,老奴就不繼續(xù)打擾先生的靜修了。”
“你知道我今天晚上出去干什么了嗎?”羅無突然開口問道。
老者拿起黑色紙本的手頓了頓,“謙卑”的低了低頭:
“老奴豈敢去窺先生的行蹤。先生之所思所為,非老奴所能理解。
若非要老奴講,那先生所做之事,定是有益于陰司,為護陰司和這人間的安寧?!?p> 羅無冷笑了一聲,這種客套的話他已經(jīng)聽膩了。
眼前的這個老者,在那陰司中,還占著一個不錯的位置。
呵,現(xiàn)在的陰司,變了味。
老者離開了。
他這次沒有在原地打開一道直通底下的道路,而是去了其他的地方。言曰這次出來,主要是將一些逃離在外的惡鬼捉拿回陰司,畢竟維護陰陽的秩序是他們的責任。
就是不知道這句話的可信度能有多少。
姜江撐起身子走到羅無的桌子面前。
煮水
泡茶
倒?jié)M
一氣呵成。
雖然雙手仍然因害怕在輕顫,但是耐不住過于熟練。
“先生,那位...大人,拿的是神話傳說中的生死簿和判官筆么?”姜江忍不住問了一句。
羅無感知著老者的氣息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嘴角上揚:
“只是仿品,粗劣的很。還有,別叫什么大人
他只是個跑腿的罷了?!?p> ……
翌日,姜江下了課,照常來了店里呆著。
典當行里,羅無仍然躺在按摩椅上,刷著手機上面的最新消息,愜意的喝著茶,仿佛昨天晚上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
老道還沒有回來,桌子上亂七八糟的放著一堆東西。
姜江不知道這些東西的用處,也就不敢替老道收拾一下,生怕弄錯了什么。
自從跟在羅無的身邊后,他就開始惡補一些相關(guān)的知識。比如一些驅(qū)鬼的法術(shù)、符箓、手決。
總之,以前的姜江只是因為好奇而粗略的看過一些,但真正的鉆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這里頭的門道大得很。
“在黃燜雞里裝成一塊土豆的姜先生,你的外賣到了。”
噗!
正在喝水的姜江一口水噴在桌子上,大喊著“來了來了”跑到了門外,還不忘回頭看看羅無的反應(yīng)。
羅無聽到了,但是裝作沒有聽見。
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有自己喜歡的小調(diào)調(diào),雖然在別人看來有些羞恥,但說不定他們本人還是很享受這種羞恥的感覺的。
姜江提著一袋外賣走了進來。
因為論文急著要交,某網(wǎng)又不能亂用,苦逼的姜江等從筆記本上回過神來時,已經(jīng)是傍晚了。
看著還沒有收尾的文檔,姜江只好點個外賣將就一下。
“哎,生活不易啊?!?p> 一份辣炒雞丁蓋飯,一罐可樂。
就這點東西花了三十多塊錢。
譚市這個地方經(jīng)濟并不發(fā)達,本就處在板塊的邊緣區(qū)域。
這些年來一直說要開發(fā)發(fā)展,但是遲遲沒有落實下來。工資什么的沒有提上去,但物價卻貴的讓人迷惑。
典型的一線城市的房價、二線城市的消費、但是過的是十八線城市的生活。
姜江把門半開著,蹲在門檻上端著外賣盒埋頭吃起來,省的整個典當行里都是蓋飯的味道。
“先生,你要不要吃一點?”姜江試探著問了問:“您可以嘗一下,其實陽...呸,其實咱吃的這些食物味道都挺不錯的。”
羅無搖了搖頭拒絕。
他以前也曾吃過一些食物,但那不符合他的胃口。
能吃,但沒必要。
比起所謂的山珍海味,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圓球”更能讓他滿意。
……
“先生,你說為什么有的鬼不愿意走那輪回路,非要逃出來呢?”
姜江扒拉了一口米飯,看著夕陽緩緩落下消失在高樓大廈的另一邊:
“不愿意被洗去記憶,忘記現(xiàn)在的人生?在他這一世之前,他們早就不知道輪回了幾百次、幾千次。明明可以跨過奈何橋,走完輪回路,正大光明的投胎生活在人間,卻非要偷偷的藏起來,像個過街老鼠躲在陰暗的角落中,每天擔心害怕著會有老者那樣的鬼差把它們抓回去。何苦呢?”
“他們到底在堅持什...哎呀!”
啪!
一個扳指輕砸在姜江的頭上,疼的他齜牙咧嘴。
“先生,你……”
看著姜江的不解和委屈,羅無舒了口氣。
嗯,沒有被奪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