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無人，衛(wèi)朝宗在寢舍找到唐棄疾，以一句“溫提點找你問話”把他誑出來。
走到無人處，他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道：“我誑你的，溫提點沒有找你，是我找你?！?p> 唐棄疾也不生氣，調(diào)頭就走。
衛(wèi)朝宗忙道：“慢著！”
唐棄疾不緊不慢道：“有話說有屁放?！?p> 大爺！你比師兀兀還高冷，架子還大??？若非老子愛才……算了，看在救過我一命的份上。“一個月之內(nèi)，我會替你贖身還籍?！?p> 唐棄疾慢慢轉(zhuǎn)過身，看著衛(wèi)朝宗，“你腦子別驢踢了？還是昨晚驚嚇過度？”
衛(wèi)朝宗搖頭笑道：“都沒有?！?p> “那你這話說給樓里那些姑娘們?nèi)ヂ?！我不傻，也沒有被你看上的興趣?！?p> 我也沒有……虧心啊，菊花都成一瓣一瓣了，這話說不出口。衛(wèi)朝宗看著一身油膩的唐棄疾道：“你太沒自信了，用上好的胰子洗一洗還是很招人喜歡的?！?p> 唐棄疾的表情想吐。
衛(wèi)朝宗正色道：“不誑你，內(nèi)教坊，應該是伎司要不了多久就會出新的規(guī)條，允許良家自賣，也允許奴籍自贖，只要你有銀子?！?p> 在內(nèi)教坊三年了，唐棄疾還是第一次聽說可贖身還籍，“我沒有?！?p> “我有啊！所以我要替你贖身，讓你還籍，一來是答謝你救命之恩，二來交你這個朋友?！?p> 剛有幾分相信他的唐棄疾又有些不淡定了，“難怪那些姑娘們喜歡你，你這張嘴確實油話不老實。朋友在內(nèi)教坊最不值錢了?！?p> 衛(wèi)朝宗也不以為意，笑道：“信不信由你，一個月內(nèi)自見分曉。我這人討女人喜歡除了臉蛋，還有就是懂得設身處地替別人著想。”
唐棄疾伸手在腰后一摸，手里多了柄刀，比膳房里常見的菜刀刀身要窄要長，也要厚一點，看上去像菜刀又像是劈柴刀。
“你臉皮那么厚，臉上是怎么被人劃一刀的？你再哄小娘子似的胡掐，我就試試你左臉上再來一刀。”
衛(wèi)朝宗急步后退，“唐棄疾，你腦子才被驢踢了吧？在伎司你一天到晚拎著把刀干什么？”
從唐棄疾處受了一肚子氣的衛(wèi)朝宗正準備回去當值，魚羞雪的丫鬟小昭找來了，說是她家姑娘有請。
魚羞雪一見到衛(wèi)朝宗，忙把門掩上，臉有憂色的道：“剛才宗法寺來人了！”
“我知道，也找我問話了。姐姐你是怎么說的？”
魚羞雪嘆了口氣道：“我還能怎么說？幸好曾提早交代過小昭那丫頭，說是張世寬威脅我才讓他得了逞?！?p> 這個姐姐倒是心思細膩，“那就是了，總之錯在張世寬，你也是受害人。”
“哎！難怪我這兩天眼皮子跳得厲害，還真有事找上門來。張世寬死活我管不著，一個連那玩意兒都管不住的人倒霉活該！”她說時眼睛瞟了過來。
我是那樣的人嗎？我一沒銀子揮霍，二從不以勢壓人。“姐姐這樣看著我是什么意思？”
“我擔心你?！?p> 衛(wèi)朝宗失聲道：“擔心我什么？管不住自家兄弟嗎？”
魚羞雪嫣然一笑道：“別怪姐姐我沒提醒你，鮮于凄凄那丫頭比姐姐會迷人，你不是給她……嗯上課嗎？”
衛(wèi)朝宗叫起撞天屈，“已經(jīng)好些天沒有上了，上次問了姐姐你不說，我還是好奇，你們多交流才是，怎么會有嫌隙的？”
魚羞雪與他四目相投，柔聲道：“那我告訴你，伎司內(nèi)最近些日子不大太平。你也好有個防備。柳輕別也多次渡宿在鮮于凄凄的丙字樓，那丫頭可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她丫鬟綠衣還會武技，在柳輕別的眼皮子底下經(jīng)常外出。姐姐在內(nèi)教坊八年，什么人什么事沒見過？”
衛(wèi)朝宗大感意外，“你怎么知道綠衣會功夫？”
魚羞雪小聲道：“有一次我親眼看到她飛上那邊涼亭捉鳥。能飛來飛去那可不就是江湖中傳說的輕功？”
輕功衛(wèi)朝宗見識過，夫輕候就有高來高去的本事，手中長劍更是見血封喉。
伎司丫鬟不同于女伎，她們并非奴籍，大多出身貧苦人家，迫于生計才到內(nèi)教坊當丫鬟。一個女子身懷武功不稀奇，可偏偏委身伎司當丫鬟就有些不尋常了。
照魚羞雪所說，鮮于凄凄能夠容忍甚至是討好快槍手柳輕別，顯然不是圖個身心愉悅，或是尋個靠山，那肯定另有所圖？柳輕別是太子一系的人，太子蕭長春不可能將伎司所有人收為己用，他能掌控朝臣隱秘，除了柳輕別出力外，也少不了幾個有殺傷力的肉彈。鮮于凄凄會不會是其中之一？甚至是主力尖刀？
先從哪兒下手？這事得找唐棄疾幫忙了。
“你想什么呢？當著姐姐的面，你還敢想著別人？”魚羞雪打斷他的思索。
衛(wèi)朝宗回過神來，苦笑道：“肯定不是想鮮于凄凄，否則是對姐姐大不敬，我在想一個男人?！?p> 魚羞雪故作驚奇道：“難怪不睬姐姐……你不會好那一口吧？”
“姐姐放心，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我在想唐棄疾?！?p> “誰？唐棄疾？膳房那個伙夫？”
衛(wèi)朝宗奇道：“姐姐也知道他？”
魚羞雪笑道：“何止知道？那家伙看上去像個木頭疙瘩，不過奴家一眼就看出來，她喜歡姐姐我?！?p> 輪到衛(wèi)朝宗大驚了，“他喜歡姐姐？”
魚羞雪抿嘴笑道：“不可以嗎？”
“太可以了！我想請姐姐幫我個忙?！?p> “說吧?！?p> 風平浪靜的過了幾日，衛(wèi)朝宗迎來了兩個好消息。一是溫太甲革新伎司的大計終于可以實施了。二是駙馬張世寬據(jù)說在玲瓏公主的哭訴下，成功由黃門侍郎貶為駙馬都尉，逐出京城，外放靈州。其父太傅張夢準“養(yǎng)不教”，罰俸一年。
這幾天中，衛(wèi)朝宗抽空給鮮于凄凄上了一堂課，伎司頭牌師兀兀不在，上課的同時他順便化才情為調(diào)情，好在及時剎車，才避免陰溝里翻車。最后在鮮于凄凄亦嗔亦怪、半推半就中落荒而逃。
在他從丙字樓出來時，伎司來了個新人，端木麗華，夏州別駕端木春之女，端木春外連胡夷，禍水東引，判充軍冀州，獨女端木麗華罰沒內(nèi)教坊，最終被塞到了伎司。
衛(wèi)朝宗初見端木麗華，打死也不相信她會被送到伎司。伎司上下連帶丫鬟在內(nèi)數(shù)十人，沒有誰的姿色比得上她。這樣的姑娘就算把伎司坐穿也不會有人光顧??！不僅黑，還丑，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個老爺們。
這不是鎮(zhèn)宅之寶嘛？還順帶自砸招牌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