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
吵鬧的市集中,人們的歡笑歡呼聲,廟會的煙火聲,御塵扯著嗓子問著帝允。她討厭吵鬧!尤其是現(xiàn)在,特別討厭!她手輕輕一揮,帶著帝允化作一縷黑煙來到了安靜的泊海海岸。
帝允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鹽鹽的大海氣息,舒暢地躺在了沙灘之上。御塵也隨之躺了下來,“你剛才在說什么?”御塵問。
“御塵,忘記一切,在泊海生活下來吧!”
“我覺得…這里的生活好是愜意。若是我,我也想留在這里?!?p> “我知道你在打算著什么,我不知道那帶來的后果,就這樣吧!”
御塵偏過頭,看著氣息漸漸變弱的帝允,有些難過,“你這是認真的嗎?”
帝允想說些什么安慰御塵,卻突然涌出了眼淚,他還不想死!盡管一開始有多豁達,有多樂觀,可接盡死亡的時候,他突然又怕了!
“御塵…神死后,靈魂是否會永遠消失…然后,什么也不存在了!還是像人類一樣,可以輪回,可以轉世?”
“帝允!”御塵爬了起來,搖晃著睡去的帝允,大聲叫喚著,“唐羿允!唐羿允!你醒醒!你醒醒!”御塵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的似乎已沒了氣息!但御塵知道,他還是有一息尚存的!
帝允身體的仙氣似飄散的螢光粉末,從體內慢慢地浮現(xiàn)流走,流向那遙遠的天際。御塵使勁全力挽留著,消失的卻怎么也抓不住。她給他施了個結界,將仙光與帝允困在結界之中,“等我回來!再堅持一會兒!”
御塵疾速回了海神祭,在人群中搜羅著?;实嫩欅E。“神龍之骨!神龍之骨!至少得到了神龍之骨,才得以保住帝允命!”
“姑娘!過于心急,可露了一絲痕跡!”身后,一個老翁喚住了她,回過頭來,正是陪在?;噬磉叺拇让祭衔?。
御塵緊盯著他,斂起戾氣,卻想起自身有神木枝椏庇護,是任何人都識不了她的身份的!“敢問前輩是何人?”御塵警覺起來。
“前輩不敢當!”那老翁輕笑著,“只是姑娘身上沾著我落沒的榕族的氣息!可讓老翁逮著了!”
“榕族?”御塵想了想,夙漪!“您是!”
“第一任?;蕿殚磐?,之后便成了現(xiàn)在的海皇燕旭,榕王族的子嗣就像是中了咒一樣,相繼消失??衫衔讨罏槭裁?!”那慈眉老翁重重地嘆了口氣,“老翁本是榕王身邊的輔臣,國相水神!可惜,榕族沒…”
“水神?”御塵微微作輯,“是上神!上神若是想與晚輩憶舊,那便恕晚輩不能相陪了!有機會再相談!告辭!”
“站??!”水神叫住了御塵,“你不想找到?;恃嘈瘢↓埞橇藛??”
“你怎會知!”御塵悚然,“難道你…”難道他就是那淡紫煙云?
“海上之事,老翁當知曉一二!”水神笑道,“取龍骨,不慎便會憂其性命!?;试偃绾我矊偕裎?,弒神會增重你的罪責!老翁以此事與你交換一條件!只取一節(jié)龍骨!”
“一節(jié)龍骨!”御塵想了想,海王族一脈的龍骨是罕物,一節(jié)應該夠了吧…“好!成交!”
“那么…老翁在海邊,那處!等著小殿下!”水神恭敬地行了行禮,離開了。
小殿下!瞧他恭敬模樣和對我的稱謂,似乎是知我身份的…還有,帝允的事他好像也知曉!“海邊那處!哼!”
這時,海皇燕旭正朝御塵這邊走來。
泊海海岸,御塵帶著弄暈了的?;恃嘈駚淼搅说墼噬磉?,水神自然也在,他恭恭敬敬地等候著御塵的到來,在見到她之時,又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個禮。
“前輩不必多禮?!庇鶋m有點兒受寵若驚,她雖是帝嗣,可不過是帝俊用泥捏成的神罷了!流著他的血又如何?還不是為神所棄!
水神笑了笑,走到?;恃嘈裆磉?,蹲下身來,伸手撫摸著燕旭的背脊,一道金光溢出,瞬間,一節(jié)充滿仙光的龍骨出現(xiàn)在水神的手上。
“?;恃嘈褡孕◇w弱多病,后來他的母親在他體內藏了一節(jié)先祖的龍骨,其實并沒有什么多大用處,長大了,自然身體也漸漸強壯了。這節(jié)龍骨不過能令他修行快速些,少了也無妨。”
御塵緊盯著水神手里的那節(jié)龍骨,果然是神龍之骨,比廟宇中的那節(jié),純厚多了!御塵瞥了一眼仙光將盡的帝允,隨后看向那水神,“條件呢?”
水神搖搖頭,將那節(jié)龍骨推送到御塵面前,“日后再說吧。”
御塵看了他一眼,日后再說?
水神扶起暈厥的海皇燕旭,只朝御塵微微作揖,“有一件事,一節(jié)龍骨可以延續(xù)他的命,不過,他再不能長生不老。他會變得和凡人一樣,有著有限的生命,經(jīng)歷生老病死?!?p> 御塵皺了皺眉頭,接過龍骨,細細檢查了一遍,無誤!也沒有被施上任何法術!御塵冷冷一笑,將那節(jié)龍骨送進了帝允身體之中,“活著總比死了好!何況,這只是暫時的!賺來了這凡人一生時間,足夠尋找剩下的月中深露了!”
“小殿下,恕老翁多嘴一句。若月中深露是所指月泉山中月露泉的泉水,那您還是放棄的吧!那泉早已干涸!”水神看著漸變失落的御塵,默默地帶著?;恃嘈窕亓撕@?。
御塵揮手撤去結界,躺在了沙灘上。她依偎在帝允身邊?!胺踩艘埠茫裣梢擦T,活著就好!既然我來了泊海,在這海域境內…”想著,御塵忙坐了起來?!百礓?!對!夙漪!”御塵展開微笑,變出了許久未吹奏的情音笛,一曲離魂,召喚著魆樵將軍。
夜晚,遠方的魆樵將軍正陪著榕夙漪,只要魆樵還存在著,御塵便一定是活著的!榕夙漪靠在樹上,她帶著結魄珠已不知奔走了多少個日夜,白晝小憩,夜里睜大了雙眼守著魆樵,生怕魆樵會突然消失不見。
“夙漪姑娘!”魆樵看著帶著倦意的榕夙漪,瞧著她想閉眼又忍著撐起,他心生憐惜。每當黎明將至,他便會將斗篷蓋在她的身上,輕輕地和她說一句,“睡吧!等到晚上,便能見到我了!”
“魆樵將軍!”此夜,榕夙漪一如往日,她抓著魆樵金色的骷髏手爪,生怕著他突然消失。
然而,這一幕真的發(fā)生了,魆樵的半邊身體正慢慢地風化,就像一滴小小的黑色濃墨滴在了水中,慢慢散開,然后融進了空氣中。
“小殿下她…”魆樵話還未說完,便消失了去。他已許久沒有被情音笛之音召喚,突如其來的身體變化,倒讓他一下子難以適應了!
在他消失之際,榕夙漪眼里的慌亂緊張,傷心難過…大概是因為小殿下的原故,她才如此望著他。
他不過是具金色的骷髏,不過會說說話,會黑暗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