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啦！”
一時之間席上三雙筷子一齊掉落，衛(wèi)毓川的、衛(wèi)夫人的、衛(wèi)丞相的。
衛(wèi)夫人張了張嘴，盯著桌上那盤油亮亮的紅燒肉，不覺訝然。
這是因著顧謹在的緣故她方才特意吩咐廚房加的菜，怎么……
有毒？
衛(wèi)丞相諾諾兩句：“顧小姐……這？”
好好一盤紅燒肉，怎么會有毒？
他們皆是權貴之家長大的人，對于飯菜里下毒這等故事是自小聽到大的。但衛(wèi)相為人老實，衛(wèi)夫人不愛熱鬧，衛(wèi)毓川性子溫婉，最重要的是他們一家三口居住一起，家里沒有妾室，也無庶子庶女。
誰會毒殺他們？
衛(wèi)相本想反駁，但顧謹說話如今在他們眼里已經(jīng)頗有分量，她說菜里有毒，那便是有毒。
況且這菜就在面前擺著，有沒有毒一試便知。
“取銀針來?！毙l(wèi)夫人吩咐身后的李嬤嬤。
李嬤嬤才要抬步去取，卻又被顧謹一道清音攔住了：“且慢。”
衛(wèi)氏一家三口聞言齊齊把目光轉向了顧謹，怎么，若說菜里有毒難道不該取銀針驗毒嗎？
卻見顧謹起身，從那桌上重新提起方才被她撂下的筷子。
“這毒，用銀針恐怕試不出來?！?p> 少女一手拿碟，一手執(zhí)筷，沐一身清天水墨輝，少女手腕一抖，輕輕從那盤紅燒肉之中挑起了一塊東西。
蘑菇。
尋常紅燒肉沒見過以蘑菇做輔菜，而且這蘑菇已然被切的極碎，不仔細辨認已經(jīng)看不出是蘑菇了，這么一想，的確頗為古怪。
顧謹盯著那塊蘑菇看了會兒，而后嘆了口氣。
清秋十月的天兒，少女身上頓時生了凜凜寒意。
“這種蘑菇名叫白毒傘，蘑菇里頭它可以稱得上是劇毒，若是服用一塊，損肝傷腎害神經(jīng)，基本是沒有救的?！?p> 衛(wèi)氏三口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方才這盤菜，可就差一點就入了他們的口！
顧謹放下手中的筷子，以及那塊子上沾著的白毒傘塊兒。
她伸手，不問自取了衛(wèi)毓川的筷子。
眾人眼看著顧謹拿著這雙筷子在剩余的菜肴里翻攪，今日衛(wèi)夫人為了招待顧謹，著實做了不少的好菜，待顧謹一一翻攪完，只見有四五盤菜被她挑了出來。
這些菜里，都被人加了白毒傘。
不過一盤紅燒肉，殺機已現(xiàn)。
衛(wèi)毓川忍不住一個冷顫，屋里守著的幾個小丫鬟也是陣陣瑟縮。
這太可怕了。
顧謹抬眸去看那愣的發(fā)傻的衛(wèi)丞相：“相爺，茲事體大，依二謹之見，如今要做的事有三?！?p> 衛(wèi)丞相回神，對著顧謹定定眨了眨眼：“你說。”
“第一，封鎖消息，以免打草驚蛇，今日之事屋里的人斷斷不可透露出去，否則自有相爺處置?！?p> 如今屋里的人，除了主客四人，便只有衛(wèi)毓川和衛(wèi)夫人貼身的丫鬟，都是信得過的人，但要不動聲色地查出那幕后下黑手之人，的確需要保密。
“第二，請位靠得住的太醫(yī)或者郎中來重新辨認辨認這白毒傘，我雖認識，但并不清楚它產(chǎn)自何處，如何能得。若查清楚了這一點，對我們查明兇手將會大有裨益?！?p> 衛(wèi)夫人點頭，連忙吩咐了李嬤嬤親自去請人，她娘家當年權勢通天，是認得可靠的太醫(yī)的。
“第三，此事需要嚴查，也需要密查。今日上菜的丫鬟、做菜的廚子廚娘、燒火砍柴的小廝、采買或是往顧府送菜的商販，但是能夠接觸到這桌子菜的，最好一個都不要放過！”
三人聽完不住點頭，這三點安排可謂細致周到，毫無疏漏，對于顧謹?shù)奶嶙h，他們沒有二話可說，穩(wěn)妥起見，衛(wèi)丞相便親自去辦那最后一條。
衛(wèi)丞相一走，衛(wèi)夫人便捋了捋自己的胸口。
“母親，您沒事吧?！?p> 衛(wèi)夫人閉閉眼睛，看著滿桌的菜肴和被顧謹挑出來的那七盤菜，忍不住覺得后怕。
“顧二，今日若非你，恐怕我們衛(wèi)家要死絕了?！?p> 顧謹斂了斂神色，不知該如何安慰，便索性道：“人心不古而已，日后多加謹慎就好?！?p> 衛(wèi)夫人點點頭：“多虧你心思細致，能夠分辨那毒蘑菇和尋常蘑菇?！?p> 顧謹一怔，她今日能夠看出那蘑菇乃是白毒傘卻并不是因為她心思細致的緣故，而是她本來就對于醫(yī)術有些涉獵。
上一世于深宮之中她要設法自保，便尋了好些醫(yī)術鉆研，這一世蘇醒以后也在顧疆元書房里搜羅了不少的好書，日日都會看。
其中最受她重視的，便是那些殺人于無形的手段，正如今日這一桌白毒傘毒宴。
若要放在深宮之中，的的確確是個殺人的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