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閩在金中當班主任，在她知道顧念慈空閑了下來后，就想讓顧念慈來給他們班上代幾節(jié)英語課。因為他們班上的英語老師休了產(chǎn)假，正好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顧念慈沒有推遲，和金中簽了兩個月合約。
念書的時候，她沒少去做家教，正式的當老師還是頭一回。她帶去了以前卓野給她買的那個收音機，學生都笑她古板。
晚上卓野來接她，她把這事兒給他說了。
“這么多年了，還沒壞？”卓野問。
“壞過一回，我的把它拿去修好了。”
其實以前的老物件，大多都品質(zhì)很好。
中秋節(jié)的時候，顧念慈帶卓野回了陳家橋。
這算是正式見家長，卓野不敢馬虎，買月餅、買煙酒、買補品以及水果，整整一個后備箱都裝不下。
街坊領居都知道了，顧念慈找了個又高又帥的男朋友。
鄰居問卓野是哪兒人，顧念慈說就是咱們當?shù)氐?。卓野這號人物才被人從記憶的灰沉里刨出來。事情也過去這么久了，鄰居也是撿好的說，說顧念慈和卓野是何等的般配。
秋高氣爽，空氣里都是成熟的果子香，傍晚的時候火燒云紅了半邊天，映得陳家橋的清溪河也光彩奪目。
顧念慈和卓野牽著手在河邊散步，河的下游有片柿子林。柿子結(jié)得很好，橙紅橙紅的掛在枝頭，像一個個小燈籠。
這片柿子林沒人管，之前的主人搬了家，反正這柿子也不值幾個錢，便留給了當?shù)氐暮⒆?。卓野和顧念慈走到柿子林的邊緣，就看見有幾個小孩子正拿著竹竿在打柿子，打下來的柿子多半被摔得稀巴爛，偶爾幾個沒熟透的才是完整的。沒辦法這樹太高了，那些小孩子爬不上去。
“念慈姐姐，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有個小孩認出了顧念慈。
“才回來?！鳖櫮畲让念^。
“姐姐這樹長太高了，摘都摘不到?！绷硪粋€小孩抱怨。
“讓哥哥幫你們摘好不好？”顧念慈蹲下來，柔聲細語，又從卓野的衛(wèi)衣口袋里摸出幾顆糖給他們。自從上一回，顧念慈因為低血糖暈倒之后，卓野身上就常常揣著糖果，以備不時之需。
“可是阿婆說不能麻煩別人?！?p> 卓野對于陳家橋的小孩來說是生面孔。
“沒關系呀。那是姐姐的男朋友，不是別人。”
卓野的目光就沒從顧念慈身上離開過，聽著顧念慈軟軟的語調(diào)，心都化成了一灣春水。
“小孩兒，哥哥給你們摘?！弊恳靶ζ饋?，他今天穿了黑色衛(wèi)衣和工裝褲，整個人看起來都是年輕的朝氣。這般笑起來，居然有種陽光帥氣的少年感。
幾個小蘿卜頭脆生生的說謝謝，卓野接過其中一個小孩的塑料口袋，三下五除二的就爬上了樹枝。
“一小心點，樹上的青苔很滑的。”顧念慈在樹下喊。
“好，我小心點兒?！弊恳暗纳ひ舨浑y聽出愉悅，他長手長腳，幾下就裝了滿滿一口袋的柿子。
卓野踩著最下面那一椏樹枝，往下一躍，輕輕松松的就跳了下來。
小蘿卜頭們圍上來，甜甜的叫哥哥。卓野把那一口袋的柿子全都分給了他們。
剛好分完，顧爸打電話過來說讓回家吃飯了。顧念慈出門沒帶手機，電話是打給卓野的。
卓野爬了樹，手上蹭到了青色的苔蘚，所以沒去牽顧念慈的手。一直走到橋上，卓野從衛(wèi)衣兜里摸出一個又大又紅的柿子，遞給顧念慈。
“你居然還偷偷藏了一個?！鳖櫮畲揉坂鸵宦曅Α?p> “嗯，最好的當然要給自家的小朋友?！?p> 明目張膽的偏愛最是觸人心弦，顧念慈一手捧著柿子，墊腳側(cè)身在卓野的臉上親了一口。
畫面好像跟多年前重合了起來，卓野蹲在金中那并不算矮的圍墻上，拽著一椏小葉榕樹的枝干往下跳，翻墻翻得輕輕松松。然后跳到了顧念慈面前，遞給她一瓶酸奶和一個舒芙蕾。
第二天才是中秋節(jié)，顧加爵也回了陳家橋。
一大早顧爸和卓野去了菜場買菜，顧念慈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買了東西回來了。顧念慈就幫著摘菜、洗菜，其他的她完全插不上手，盡管她的廚藝也還算不錯。
顧爸買了大頭魚，準備做他拿手的剁椒魚頭。除了這道菜，其他的基本都是卓野在弄。
“卓師傅好辛苦哦?！鳖櫮畲纫婎櫚殖鲩T去買白醋了，上前抱著卓野的腰，在他的后背蹭蹭。
“嗯，我白天辛苦，顧老師晚上辛苦?！弊恳罢f，用嘴接住了顧念慈遞過來的一顆牛奶糖。
“做你的飯吧?！鳖櫮畲揉僚?。
“咳咳咳?！鳖櫦泳舨恢裁磿r候站在了門外。
這下顧念慈的臉紅透了。
中午吃過午飯，陽光很好，一家人帶了魚竿準備去河邊釣魚。
在河邊支起一個小桌子，幾只小板凳，桌上放了瓜子花生和小餅干。
顧念慈和顧爸還沒過來，是卓野和顧加爵先去河邊的。顧加爵把掛了魚餌的鉤子甩下去，調(diào)整了魚竿的位置，就坐下來嗑瓜子。
“野哥你跟我姐不只是相親認識這么簡單吧？”顧加爵突然問。
“念慈跟你說過？”卓野問。
“那倒不是?！币郧邦櫦泳粼诩业臅r間也少，顧念慈也不會跟他說什么少女心事。
“我還記得有一年過年的時候，顧念慈放了一只河燈。她那人就是心軟，買的兩只河燈都不算好的，給我的那只塑料花瓣是橙色的，她自己的那只花瓣少了一片。我們一起放的，所以很好認。我在河邊追著河燈很久，然后看到顧念慈那只卡在了一條狹窄的石縫上，我踩著裸露在水面的石殼過去，準備把那只河燈取下來，讓它順著河水流走。我一拿起來才發(fā)現(xiàn)，那只河燈的中央，有一張紙條。具體寫的什么我記不太清了，只記得上面有‘卓野’這個名字?！?p> 顧加爵把他記得的娓娓道來，那時候他就知道，顧念慈有喜歡的人了。
只是沒有想到，多年后，顧念慈還可以把他帶回家。
他是真的替顧念慈感到開心。
卓野也記起來了，他記得他當時還問了顧念慈有沒有許關于他的愿望。
顧念慈和顧爸過來了。卓野把位置讓給了顧爸，就牽著顧念慈去一邊抓螃蟹。
他們又回家去拿了一個小鐵桶，用來裝螃蟹。這個季節(jié)的螃蟹正肥，卓野挽著腿腳，搬開石塊兒，一抓一個準。顧念慈就在旁邊提著桶，給卓野吹彩虹屁。
抓螃蟹和釣魚的兩邊都收獲頗豐，卓野就在河水里洗了手，接過顧念慈手中的鐵桶自己提著。旁邊的河神雕像面前有很多燃燒過得香燭桿，密密麻麻的插在一起。河神的頭頂依然有一塊紅布。
“念慈，過來拜拜咱們的月老。”
“你別亂說那是河神。哪有對著河神求姻緣的？”
“念慈你不知道，第一次見你，其實就在這里……”
那時候卓野躲在灌木叢里，穿著紅色棉襖的顧念慈像一團熱烈的火一般扎進了他的世界。
米飯、雞腿、白糖小糕，那是卓野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太過久遠，顧念慈記得模模糊糊，但也想起了一些。
臨走的那天，卓野和顧念慈去阿婆的墳前燒了紙錢，還去給河神敬了香燭。
卓野和顧念慈正式同居在了一起，顧念慈還在金中上課，周末的時候才回市里。
今天她跟別的老師調(diào)了課，周五就回了市區(qū)。卓野在公司忙活，顧念慈過去找他。
遠遠的顧念慈就看見卓野在跟浩子說什么。浩子在廣東沒有親人，也就來江州投靠卓野了。
浩子:“哥，你還要自己做飯？嫂子不給你做飯呀？”
卓野拍了一下浩子的頭，“你嫂子跟著我，不是來做飯的。她的手是拿筆桿的。”
顧念慈聽得臉紅，自從跟卓野住在一起，她進廚房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卓野看到了顧念慈，忙丟下浩子上前，“今天不用上課？”
“跟其他老師換了課?！鳖櫮畲日f。
晚上卓野又做了一桌子顧念慈愛吃的菜。
顧念慈:“卓老板辛苦，以后換我來做飯吧。”
“不辛苦，顧老師只需要在床上喂飽我就行了?！弊恳靶Φ闷?，將顧念慈打橫抱起，進了臥室。
卓野把顧念慈扔到床上，床上很軟，摔不疼。
卓野抓著顧念慈的腳踝，拇指輕輕的摩挲，顧念慈覺得癢，咯咯地笑起來。
——
卓野27歲生日那天，以前金中的那些人都約著聚一次。
顧念慈頭天回了陳家橋，卓野生日那天又早早的趕回了市區(qū)。
12點整，顧念慈給卓野打了電話。
“生日快樂?！鳖櫮畲日f。
“謝謝，這么準時啊?！弊恳盎?。
顧念慈:“你猜我在哪里？”
卓野:“樓下?！?p> “你怎么猜到的？”
“隨口一說罷了。”
說完這一句，卓野已經(jīng)到了顧念慈面前。
兩個人拿著手機傻笑。
卓野騎了摩托車，顧念慈坐在后座，環(huán)住他的腰。
卓野在顧念慈的手機上調(diào)出了一張電子地圖，摩托車每停在一個地方，地圖上就會出現(xiàn)一個紅點，而在那個紅點上都會出現(xiàn)一朵紅玫瑰。
顧念慈抱著一大捧玫瑰，笑得明媚，“還有多少？”
“喜歡玫瑰？”
“我喜歡你?！鳖櫮畲刃χノ亲恳暗念i側(cè)。
凌晨的夜風有點濕潤，但也有草木的清甜，摩托車駛在路上，一路都是玫瑰花的香甜。
差不多繞了江州市區(qū)整整一圈，終點是江州市的民政局。
顧念慈數(shù)了數(shù)懷里的玫瑰，剛剛好99朵，俗套的浪漫，但剛剛好是她的喜歡。
手機上的電子地圖上顯示，摩托車走過的路線，連起來剛好是個桃心，卓野熄了火，顧念慈的手機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行粉紅字體:Merry me！
月光下，江州市的民政局門口，卓野目光灼灼的看著顧念慈，單膝下跪。
鉆戒閃著亮光，卓野看向顧念慈是一如既往的深情，“顧念慈，嫁給我吧?！?p> 顧念慈笑著，但眼睛里有亮亮的淚光，“我愿意?！?p> 卓野給顧念慈戴上戒指，大小剛剛好，也不枉他在顧念慈睡著的時候用棉線量了好幾次。
顧念慈撲進卓野的懷里，卓野接住她。顧念慈勾住他的脖子，卓野順勢親下去。
過了許久，卓野準備牽著顧念慈的手回家，顧念慈卻拉住了卓野。
“怎么了？”
“我有個生日禮物要送給你。”顧念慈笑容灼灼，從包包里拿出了她自己和卓野兩本戶口本。
“送你個老婆要不要？”
“求之不得！”
原來他們雙方，都為各自準備了驚喜。
顧念慈和卓野坐在民政局的門口，等著民政局開門。在幾個小時候，他們將會是今天第一對登記的新婚夫妻。
“老婆，謝謝你完成了我17歲生日的愿望?！?p> “什么愿望？”
祝我生日快樂
祝我幸福安康
祝我余生有你
我最大的愿望是余生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