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祖安之子
“你是祖安人?”
趙信跟德萊厄斯異口同聲,顯然對這個結(jié)果相當(dāng)意外。
連德萊厄斯都不知道,皮城著名的執(zhí)法官蔚竟然來自祖安。
“別吵吵!自己瞅瞅你倆那個沒見過世面的樣兒!再把狼招來!”
蔚一巴掌捂住兩人的嘴,生怕這兩個憨批給自己捅什么簍子。
德萊厄斯一定想不到,從來在團隊里當(dāng)?shù)?dāng)媽的自己也有被視作孤兒的一天。
“趙信你十七,德萊厄斯我就算你十八,老子十九了,咱仨里我是大哥,都聽我的,我不指示你們誰也別說話,敢說話嘴打瘸,明白么?”
“......”趙信和德萊厄斯面無表情。
“聽明白了嗎!”
“不是不讓說話嗎?”
蔚仰面朝天,不禁自問凱特琳費那么大勁給自己弄倆孤兒是為了什么。
最終還不是一個人默默地扛下了所有。
蔚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鎮(zhèn)定,一拳下去就是一禮拜工資,使不得使不得。
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找敵軍的窩點,她準(zhǔn)備先回到自己的“家”去打探消息。
那是一座名叫“希望之屋”的孤兒院,蔚從小長大的地方。
那里收容著地溝區(qū)無家可歸的孤兒,靠撿一些丟棄的東西和乞討過活。
越來越走進希望之物,蔚的記憶就越清晰,拍著趙信的肩膀:“這是你大哥我戰(zhàn)斗過的地方?!?p> “大哥我不是很想聽?!壁w信隱約感到蔚要開始回憶她的童年。
“不,你想聽。”
“好的大哥,我突然想了。”
如果說趙信從金克斯身上學(xué)到了什么,那就是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蔚開始有一句沒一句地講述她的童年,她如何在地溝區(qū)的垃圾堆里被好心人撿到,如何熬過體弱多病的幼年,長大一點后如何跟大自己四五歲的男孩子打架,就為了多搶一些發(fā)霉的水果和過期蛋糕,忍著疼痛帶給希望之屋的孩子。
雖然她自己也是個孩子。
趙信驚訝于她會和他們說這么多,理論上他們只認(rèn)識了兩天,并不熟。
而蔚并不是說給他和德萊厄斯,只是說給自己,生怕忘了這里的一切。
在皮爾特沃夫的陽光下太久,她怕自己忘了是從祖安來的孩子。
來到希望之屋門口,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在玩一些趙信看不懂的卡片游戲,好像是為了爭奪一塊過期的蛋糕。
蔚湊了過去,輕輕地和其中最小的女孩兒說:“小老妹兒啊,你這個牌得這么打。”
小女孩就被嚇哭了。
蔚已經(jīng)五年沒回來過這里,新來的孩子并不認(rèn)識蔚,被她惹眼的粉色短發(fā)和臉上“VI”的刺青嚇得四散跑開。
蛋糕都不要了。
突然門被打開,一個面容憔悴但清秀的女生和蔚對上了目光。
“蔚?是你嗎?”女生愣了片刻,怯怯問道。
“是我,你是......臥槽這不蘿伊大妹子嗎,是我啊!臥槽你還擱這兒呢!趙信老諾介紹一下這我發(fā)?。戆l(fā)小親一個!”
蔚一把摟住叫蘿伊的姑娘,上去就啃了一口。
趙信看她這如狼似虎的架勢,愈發(fā)理解了金克斯的女流氓行徑。
對線需要。
蘿伊的眼神撞上了德萊厄斯,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她推開了蔚:
“我聽說,你去了‘上面’,還當(dāng)上了皮城的執(zhí)法官?!?p> 蘿伊看著蔚,帶著責(zé)備和一絲敵意。
‘上面’是祖安人對皮城的稱呼,作為祖安最底層的人民,蘿伊對皮爾特沃夫抱著與生俱來的敵意。
她一度認(rèn)為蔚背叛了他們。
“大妹子你這話說的,我是那人嗎,我是跟皮......‘上面’當(dāng)過幾天警察,但我實在看不慣他們那些人,財迷瘋了都,天天扣錢!”
說到扣錢蔚尤其激動,儼然真情流露。
“所以我還是堅定地回歸咱們地溝區(qū)的懷抱,你看我拳套也沒了,警徽也沒了,我你還信不過嗎,你忘了我以前的外號了么?祖安之子啊。”
“那他們是誰?看樣子不像窮人......”
蘿伊的戒備有所松懈,但看著趙信和德萊厄斯,還是不太放心。
“啊,他們......那個......他們都是窮人,你看那個老頭子,就剩個褲衩背心兒了。”
蔚指著德萊厄斯的腳:“你看這鞋,假的!恕瑞瑪買的,你想那個地兒能有真貨嗎?!?p> “那他呢,他那西服看著好像很貴?!碧}伊有看向趙信。
“他......呃......你別看他穿的貴啊!”蔚湊到蘿伊耳邊竊竊私語:
“他是個傻子。”
遠(yuǎn)遠(yuǎn)的趙信聽不真切,一臉茫然地望著蘿伊。
蘿伊也盯著趙信。
“嗯......看著是有點兒傻?!?p> 從此鬼祟之槍就很少與人對視了。
蘿伊終于放下對蔚的戒心,把他們請進了屋里。
可在蘿伊轉(zhuǎn)身的霎那,蔚看到了她脖子上,露出了一個鮮紅的蜘蛛刺青!
蘿伊進屋后表示她要去參加一個重要的集會,蔚借機要同去,蘿伊拗不過,只好答應(yīng)。
臨走之前,蘿伊拿給了他們每個人一個蜘蛛徽章。
集會的場地并不算遠(yuǎn),大概十分鐘腳程,一路之上蜘蛛標(biāo)志愈發(fā)密集醒目。
進入擁擠的會場,蔚環(huán)顧四周,眉頭越發(fā)緊蹙。
“大妹子,有什么發(fā)現(xiàn)么?”德萊厄斯湊了過來,覺得這種時候需要自己主導(dǎo)一下戰(zhàn)局,裝一下逼。
“你管誰叫大妹子?”蔚反手一巴掌。
德萊厄斯突然有種被問“讓你丫不戴帽子”的感覺。
“大哥,看出什么了?”
德萊厄斯強壓怒火,心說好男不跟女斗,以大局為重。
“不太對?!蔽蛋欀紡埻?,好像很疑惑。
“這里人那么多,地溝區(qū)那些幫派都來了,按說他們一來準(zhǔn)得干仗,不干也得罵大街,怎么這會都這么和氣了?!?p> 蔚從小到大,就沒見過地溝區(qū)的幫派之間和睦,從來都是見面就開團,兵線都不等的那種。
而此刻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友好的笑容,甚至互相握手擁抱,整個會場充滿了闔家歡樂的喜慶氣氛。
昏暗的燈光下每個人的笑容都顯得有些詭異,脖子上攀爬著蜘蛛刺青,仿佛正在吮吸他們的鮮血。
“地溝區(qū)墮落了,都不罵街了!”
蔚煞有介事地和蘿伊私語,在她看來,這比整個地溝區(qū)的幫派大團戰(zhàn)還恐怖。
蘿伊則提醒她不要說話,“聲音”馬上就要出來了。
“聲音”!
這漫天的蜘蛛果然和“聲音”有關(guān),這線索來得真順手。
還沒來得及高興,蔚陷入了擔(dān)憂,這意味著蘿伊必然和這件事有聯(lián)系。
作為她在地溝區(qū)所剩不多的朋友——很多都消失了——蔚不希望蘿伊再有危險。
就像從前去搶東西,蔚從來不帶讓蘿伊去。
“這是男孩子的事,女孩子不能去?!?p> 只有十歲的女孩蔚是這么對蘿伊說的。
趙信則沒想那么多,他的單細(xì)胞大腦也不允許他進行復(fù)雜的思考,他的想法很簡單:
這里有個集會,看起來不太正常,那就把集會的發(fā)起人找出來,打一頓。
如果還有同伙,也找出來,再打一頓。
能想到同伙,就是趙信能做到的最復(fù)雜的思考。
這時人群突然變得寂靜,原本說笑寒暄的人們都神色肅穆,憔悴消瘦的臉上滿是虔誠。
他們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一個簡陋的土堆,上面坐著一個骨瘦如柴卻面色白凈的孩子。
他太小了,大概只有十三四歲,先前看到趙信還以為是哪家小孩在這里玩耍。
眾人望向他的眼神宛若神明。
他就是“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