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馨雅分開以后,一路上我滿腦子都是馨雅那無助的樣子和滿眼的淚,心有些隱隱的疼痛。
我不知道是做事缺乏原則還是動了惻隱之心,盡管有雯雯的極力反對,馨雅最后還是被我留在了公司,成為了一名沒有具體崗位的工作人員。
因為還是懷疑她車禍后有后遺癥,怕她跟別人配合起來會有問題,或者被人歧視,我就讓她協(xié)助幫我辦點雜事。我的公司沒那么大規(guī)模,沒有那么人模狗樣的設(shè)個專職秘書,但后來馨雅讓打破了這個多年未變的結(jié)構(gòu),給了她一個秘書的頭銜。
與當初的判斷相反,或許是跟我身邊聽得多了,了解的多了,馨雅沒有像我擔(dān)心的那樣,反而對我安排的工作方面的事情弄得清清楚楚,很多我沒有想到的她都想到了,自己還在學(xué)習(xí)業(yè)務(wù)方面的知識。慢慢地,我不在公司或者顧不過來的時候,一些業(yè)務(wù)上的事情,特別是公司業(yè)務(wù)管理方面的事情就讓馨雅代我出面了,久而久之,她儼然變成了公司的一個主管副總,我也不知不覺中對她形成了一種依賴。
雯雯為此還鬧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情緒。
記得開始的時候,雯雯都是以玩笑的形式試探。
那天雯雯在我辦公室說完工作,該走不走,欲言又止,我問她:“雯雯還有事???”
“你好像蠻喜歡馨雅的嘛?”
“她工作適應(yīng)能力確實挺強的?!蔽冶軐嵕吞?。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宾╋@然不滿意我?;^。
“別多想,沒別的意思,你們都很棒。”
雯雯斜眼瞪我,繼而微笑著問:“問你個傻問題吧,馨雅和我,你覺得誰漂亮?”
“這個問題真的有點傻,但是答案不難:都很漂亮?!?p> “真實一點誠懇一點不行???”
“好吧。到了我這個年齡,只要過了漂亮的基準線以后,女孩的漂亮程度已經(jīng)不是關(guān)注的重點,而你們兩個都遠在基準線之上了。”
“那就說你關(guān)注的重點方面,我們誰更…更…誰更好?”
“逼我???”
“既然你認為我想多了,客觀評價很難嗎?”
“穿衣戴帽各有所好,這本來就不是一件能夠客觀的事好不好。”我笑著跟雯雯打太極。
“沒勁!”雯雯輕輕一跺腳,出門時又回頭剜了我一眼。
再后來,我把馨雅提拔為總經(jīng)理助理后,雯雯直接向我表達不滿。
“你究竟是喜歡她這個人還是肯定她的工作能力?”雯雯這次不再是玩笑的口吻了,更多是質(zhì)問的成份。
“一個人和她的工作能力本來就是一體的,怎么可能分得那么清?”
“別耍嘴皮子,你明知道有的人為人處世不受歡迎但是工作能力強,依然得到很好的生存空間?!?p> 雯雯這么認真,我想也有必要跟她說清楚。
“馨雅身上有些我熟悉的風(fēng)格,包括說話和處事的方式,所以你說我喜歡她也不為過,從這個角度來講,我也一樣喜歡你。但這跟你理解的或者你想探究的那個喜歡是兩碼事,明白了嗎?”
盡管有了這樣的解釋,日常工作中她總覺得我對馨雅有一種特別的偏愛,雯雯曾經(jīng)賭氣提出過辭職。
雖然從工作角度我表達了誠懇挽留和不舍的態(tài)度,但是沒有流露因個人因素懇請她留下的想法。因為相比公司的事情,我還是更不愿意誤了雯雯的終身大事。
當然雯雯最后并沒有選擇離開。
后來有一次,好像是個周末還是過節(jié),我把幾名主要業(yè)務(wù)骨干,召到家里一起做飯吃,喝酒打牌。
馨雅是第一次去,就像上次在辦公樓下一樣,在我家里好奇地到處看,光看還不夠,還像個老太太一樣,緩緩伸手這兒摸一下那兒摸一下。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也覺得很好奇,問她:“馨雅你怎么了,很喜歡我家這個風(fēng)格嗎?”
“我在誰家見過,好像跟你這兒一模一樣。”
“誰家???”
馨雅皺著眉頭沉思,搖搖頭:“想不起來了?!?p> 上到二樓參觀時,馨雅走進我的書房,看著妻子的遺像,呆望著半天不肯挪步。
我想也許想起了自己的車禍中死去的父母吧,趕緊將她拽到樓下去了。
大家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吃完飯收拾完了離開。一群人已經(jīng)走出大門二三十米了,馨雅突然折回來,問我:“今晚我睡你這兒?!?p> 雖然那時馨雅已經(jīng)到公司有些時間彼此已經(jīng)了解更多了,但我怎么也沒想到馨雅會有住在我那兒的想法,并且沒有任何害羞或者覺得荒唐的意思!
這簡直徹底顛覆了她在我心里成熟恬靜穩(wěn)重的形象!
我愣了一秒,趕緊說:“你胡說什么呀,趕緊走吧,你看他們在等著你呢!”因為這時其他人都停在那兒,回過頭來看著我們這邊,估計他們也是因為馨雅突然折返回來感到有點好奇。
馨雅后來又在我辦公室跟我說想搬到我那兒去住,很認真,就跟當初要到我公司來工作一樣,很篤定自己的選擇。
真的是腦子有問題,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雖然沒當著她說出口,我心里越來越這么懷疑,并且開始有了對馨雅不太好的印象。
“你一個20幾歲的女孩子,我一個40大幾的鰥夫,家里又沒有其他人,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就覺得你那兒什么都親切,有回家的踏實和安全感?!?p> 我心想還是這套說辭,第一步進來我公司,現(xiàn)在又用這套說辭想進我家,不會還用這套說辭要上我的床吧?
莫不是真像雯雯懷疑的,馨雅早就對我的情況了如指掌,正在一步步實施著自己不可告人的計劃。
這樣一種低俗齷齪的想法確實伴著懷疑在我腦子里盤旋過很久。
“才去過一次就覺得親切得不想離開,想搬到我那兒去住,你不擔(dān)心被流言淹死?”我依然非常堅定地回絕了她。
“不怕!”馨雅直視著我,聲音不大但同樣堅定。
妻子死后這么多年我還沒有動過再娶的念頭,一是女兒還沒成人在上學(xué),二是總放不下妻子,覺得虧欠妻子太多,至于女兒大學(xué)畢業(yè)或者成家以后我會怎么想,那是以后的事。
馨雅樣子是莊重、淑靜的,卻冒冒失失地說出這樣的話,我檢討是不是給過她什么錯誤的暗示,或者她曾經(jīng)誤解了我的某句話或者某種舉動?
仔細回想,除了把公司的業(yè)務(wù)沒有保留地交給她打理,在私人感情方面我還真沒找到自己有出格的地方,甚至并沒有聊過多少我的私人問題。
“你開什么玩笑!你不怕我怕?!?p> 可能是我回絕的口氣比較堅決,表情也比較嚴厲,馨雅站在我辦公桌的對面,望著我,特可憐無助的樣子。
唉!動不動就流眼淚,也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