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雯雯肚子里的孩子和她今天要說的事情，盡管我腦子里預演過各種可能，但真正發(fā)生的時候還是差點喊出“你瘋了？”。
終究說不清楚這種驚詫是為雯雯擔心還是為自己擔憂，我把到嗓子眼兒的話咽回去，努力使用平和的語氣掩飾內(nèi)心的忐忑：“你知道孩子是誰的，對嗎？”
“你認為呢？”雯雯斜著眼看我。
“你一個未婚的女孩子，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沒搞清楚的話，把孩子生下來怎么辦？”這話說到一半我就有窒息的感覺，又想起從臨港回來她轉身進小區(qū)前問我的話。
雯雯緊鎖眉頭，像不認識我一樣地看著我：“你是非要我挺著個肚子到處宣揚我懷上了你的孩子你才認賬是嗎？”
該來的還是來了。
可是這孩子究竟怎么來的呢？
從雯雯的角度，她肚子里的孩子毫無疑問就是我的，因為她最清楚她是否跟其他男人有過床笫之歡，我或許才是那個唯一跟她上過床的男人。
雖然我不能否定那個牙印的事實，但心里再清楚不過了，我那晚真的沒有去找過她，更沒有像她說的那樣跟她有過那種親密的舉動。
“我不想說你看錯了，但是那天晚上我絕對沒有去過你那里，真的，我發(fā)誓要是撒謊了就不得好死?！?p> “你是不想承認還是不敢承認？”雯雯比我鎮(zhèn)定多了，用不解甚至同情的目光審視著我。
“有區(qū)別嗎？”
“當然！區(qū)別大了去了，有質(zhì)的差別?！?p> “我既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如果真是我的孩子，你覺得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單身你未嫁，奉子成婚的不是滿大街都是嗎？如果說我有什么顧慮的話，也就是覺得愧對我死去的妻子。但現(xiàn)在的問題并不是這么回事啊！”
“我能這樣理解嗎，如果能夠證明那晚跟我親熱的人就是你，這個孩子就是你的，你會考慮跟我結婚？”雯雯說這話時，特認真，眼睛看上去格外的明亮。
基于這樣一個假設，加上雯雯那期待的眼神，我搖頭不是點頭也不是。
只是雯雯的堅定和自信讓的心理防線幾乎崩潰。
“我覺得這里面肯定是有蹊蹺的。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可能等不及我們把事情徹底搞清楚就該出生了。你想想，如果你把孩子生下來，萬一最后，我是說萬一哈，發(fā)現(xiàn)真的另有其人，比如有人冒充我，你說你怎么面對，你以后怎么辦，真的一個人帶著一個連父親是誰都不清楚的孩子生活嗎？這個你要想清楚?！?p> “首先，我不認為會發(fā)生你說的那個‘萬一’，再者，把孩子生下來這事我肯定比你想的多得多?！宾╂?zhèn)定依然。
“我當然只是建議，你執(zhí)意要把孩子生下來，我也沒什么好反對的?！蔽也辉诤醯恼Z氣聽起來總像在顫抖。
沉默了好一會兒，雯雯問我：“你真打算后半輩子就守著你妻子的遺像過下去嗎？”
又來了！
“我沒那么說，我妻子死得早，我只是覺得虧欠妻子的太多，心里這個坎過不去，等我找到……”
“你在找什么？”雯雯趁我猶豫的那一刻馬上好奇地接過話頭。
“我是說，如果我妻子找人托個夢讓我盡快成個家，我還是會聽她的。”
雯雯毫不掩飾她失望的表情。
“沒想到你一個受過現(xiàn)代高等教育的人，居然還會相信這些鬼話。那萬一你妻子沒那么開明，托夢說不同意你再娶呢？”
“我不會再做讓妻子傷心的事情，她要求我做什么我都會順從她?！?p> 雯雯不緊不慢攪動了兩下杯中的咖啡：“幸虧人鬼不能互動，不然這世界還不亂成一鍋粥?！?p>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然后我們彼此沉默了好一會兒。
“如果你最后決定再婚，就我跟馨雅兩個人之間，你會選擇跟誰？”雯雯用這個巨難的問題打破了沉默。
我有些煩躁，同樣的問題，馨雅也曾經(jīng)半真半假地問過。
雯雯在妻子去世的頭兩年女兒還小的時候幫過我不少忙，工作上也是，后來就固執(zhí)地單相思直到現(xiàn)在成了大齡剩女，說實在的我看著心疼也很自責，如果我真能放下妻子跟一個女人結婚，雯雯未必不是一個很值得考慮的選擇。
但是我眼下還沒有再婚的想法，還無法對妻子的離去釋懷。
其實早在明白雯雯的癡心后，我曾經(jīng)找她以閑聊的方式表明過我的態(tài)度，甚至明示過后半輩子很可能不再結婚，可是她一直就那么固執(zhí)地守候在那里，默默地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我真的沒有考慮過，你想我結婚的事情都不曾想過，怎么會考慮選擇誰的問題呢？”
“那么說，就我跟馨雅之間來說，我還有50%的機會嘍？”雯雯竟然笑了，笑得很舒心的樣子。
我苦笑：“我這么不入流的人，哪值得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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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雯雯的見面，除了雯雯認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并且有意把孩子生下來以外，也沒有聊出一個所以然來，既沒有達成什么共識，也沒有形成什么決定。
分手的時候，雯雯說，孩子的事情，她回去想想再說。
回到家后馨雅給我端上一盤切好的西瓜擺在我面前的茶幾上，好奇地問：“雯雯有沒有告訴你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沒，沒有?！蔽亿s緊一次叉起兩片西瓜塞進嘴里，讓自己說話變得十分困難。
“那她找你說什么？”
我裝作對電視上的內(nèi)容十分關注，去叉西瓜的時候眼睛還盯著電視屏幕，當然對馨雅的問題表示根本沒聽見。
“問你話呢？”
“什么？”我轉過臉看著馨雅。
“我說雯雯找你聊了一下午，跟你說什么了？”馨雅的口氣當然充滿對我注意力不集中的不滿。
我想說工作方面的，但這個謊顯然有點罔顧事實，說工作以外的事情，怕是招來更多的是非，最后還是直面現(xiàn)實吧。
“主要說了一下孩子的事，扯了會兒閑篇?！?p> “她究竟有不有男朋友?。亢⒆邮钦l的都不知道，不可能吧？”
“不是說她不知道，是她不肯告訴我?！?p> “那她打算把孩子生下來還是......?”
不知道是女人天生就愛發(fā)問，還是我難以回答才覺得問題多。
“我又不是她，誰知道她怎么想的，她說她沒想好?！?p> 馨雅明顯看出我有點不耐煩，狡黠地笑了笑：“算了，不問你，我周一上班問她去?！?p> 這下輪到我不鎮(zhèn)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