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逗孩子的時候說過兩天再去醫(yī)院看桂梅,其實第二天就去了。
我當(dāng)然不能侮辱雯雯的好意,但我確實能感覺得出來,雯雯是借看桂梅這個機會和借口,更多地讓我和孩子親近,并在我耳邊以孩子的口氣左一個爸爸右一個爸爸的叫著,叫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還不能說什么,好在雯雯的這些話基本上限于我、她自己和孩子三個人能聽見,如果孩子能聽懂的話。
我的情況沒必要一直住在醫(yī)院里,傷筋動骨一百天,主要是靠慢慢養(yǎng),醫(yī)院里是躺著,家里也是躺著。
我剛出院那兩天,桂梅還沒出院,馨雅一方面要處理公司的事情,一方面又不肯撂下我不管,還要天天去給桂梅送飯,說醫(yī)院的飯沒有什么營養(yǎng),傷了骨頭尤其要注意飲食。
雯雯也是好心,說她有爸爸媽媽幫忙看著孩子,她可以幫桂梅做飯送飯,但是被馨雅否定了,不知道是不放心,還是有什么其他的考慮。
基于這種情況,馨雅跟我商量后,桂梅出院時馨雅就直接把她接到我那兒住了。女兒的房間她不讓動,還有一間房空著,只好又把過去多年不用的床上那一套找出來,洗洗曬曬給桂梅用。
馨雅要上班處理公司的事情,家里留下兩個“傷殘人員”,雯雯還在休產(chǎn)假,有的是時間,似乎隔天就往我那兒跑一趟的理由更加充分。
雯雯提出每天去給我那里給我和桂梅做午飯,馨雅也不同意,為此差點引起一場戰(zhàn)爭。
“憑什么只有你才可以給他們做飯,我就不行?是你的飯做得一定比我好呢,還是說你的身份給你特權(quán)?”大概受了馨雅女主人做派的刺激,雯雯雖然面帶微笑,聽起來像兩個熟悉的人在斗嘴,但嘲諷的味道很明顯。
雯雯說這話的時候,我和桂梅都在場,我的心已經(jīng)提到嗓子眼上了,生怕吵下去雯雯搬出孩子證明自己比馨雅更有資格。
桂梅一點不傻,只是一邊看熱鬧。
“你是說你才有資格來做這些嗎?”馨雅語調(diào)不高,但綿里藏針。
“我當(dāng)然......”
“雯雯別說了!”
然后我換成開玩笑的口氣,撐起感激的笑臉說:“你們兩個怎么這么好呢,我跟桂梅兩個感動得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要不你們都不用辛苦了,我跟桂梅兩個自食其力,一個殘了手,一個瘸了腿,取長補短,桂梅你覺得怎么樣?”如果不及時阻止,讓雯雯把話說出來了,不知道會是什么后果。
“對呀,對呀,沒問題。”桂梅反應(yīng)很快,馬上跟著打圓場。
她們當(dāng)然知道我是在和稀泥,馨雅斜眼從我和桂梅臉上掃了一遍,轉(zhuǎn)向雯雯解釋:“我不是說你不能做給他們吃,也不是說你沒我做得好,我是想這廚房的擺設(shè)用具你不是很熟悉,怕你用起來不順手,弄不好傷著燙著的,多不好?!?p> 我想馨雅是明白我和桂梅的意圖了,不打算跟雯雯杠下去。
“馨雅姐,你怎么對雯雯姐這么好,什么時候也心疼心疼我?。 惫鹈愤@丫頭,一點不笨,不,是太聰明了。
馨雅和雯雯兩個人一起看向賣嗲的桂梅,相視一笑,識趣地終止了這場嘴戰(zhàn)。
但雯雯仍是隔三差五就把孩子抱過來,我不想懷疑她的用意,但我又不能不去揣測她的心術(shù)。
關(guān)于孩子,桂梅很少插話,但時不時會用奇怪的眼神看看我,或者看看雯雯,當(dāng)然最不自在的那個人無疑是我。
偏偏桂梅和雯雯都在場的時候,我犯了一個錯誤。
汪教授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我正沒事在那兒用手機逗雯雯的孩子玩兒,電話響了我沒細看就接了,加上腿傷了不方便,講電話的時候坐在沙發(fā)里沒挪窩,其實也沒想起來需要回避。
結(jié)果電話一放下,雯雯和桂梅都湊上來,問誰精神有問題?誰得了幻想癥?是馨雅嗎?
早知道有這么多問題,剛才不如把手機開成免提,省去多少麻煩。
汪教授說,我那次帶馨雅找過他以后,他一直拿不太準(zhǔn)馨雅只是普通的幻想還是有更深層次的問題,馨雅的似曾相識為什么絕大部分都是跟我的生活緊密相連,我所描述的事件和場景她腦子里怎么會有,她的角色代入為什么總是代入到我的生活中。
汪教授說他跟一個知名的腦神經(jīng)專家在一次研討會上聊起過這事,結(jié)果那個腦神經(jīng)專家非常感興趣,懷疑馨雅能解讀我腦子里的腦波信息,問我能不能說服馨雅一起配合他們搞一個聯(lián)合實驗研究。
這么大的事情,沒有馨雅的點頭同意,我當(dāng)然不能替她做主。
“沒事,馨雅最近經(jīng)常出現(xiàn)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們?nèi)フ覍<易稍冞^,人家只是來問問最近情況怎么樣?!蔽抑缓眠@么敷衍她們兩個。
“不會吧,我可是聽電話里說精神病、幻想癥什么的,究竟誰得了這病,不可能是你吧?”雯雯緊追不舍,顯然已經(jīng)將這個病人指向了馨雅。
桂梅也在一旁期待著答案。
長期以來,我們寧可讓人知道自己得了癌癥,也不愿意承認自己精神上有問題。
基于這樣一種思維,我只能繼續(xù)辯稱:“那是我瞎猜的,想問問專家是不是那回事,人家說沒那么嚴重,并且說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都會有過一次或者多次的似曾相識感,是一種短時的幻覺而已。好好回憶一下,你們沒有過嗎?”
經(jīng)我這么移花接木,雯雯果然半瞇著眼睛經(jīng)過幾秒鐘的回想后表示:“還真有過,那次我們約在咖啡廳見面,我進去的時候,看到你已經(jīng)到了在那兒翻一本雜志,那場景我就感覺以前經(jīng)歷過?!?p> “得了吧,你們偷偷見面次數(shù)太多,記混了罷了。”桂梅半玩笑半譏諷。雯雯嘴上否認說著“哪里有哇”,臉上卻是春風(fēng)滿面,又把我曬成蘿卜干。
原本以為汪教授電話這事就這樣過去了,哪想到因此又掀起了一場風(fēng)波。雯雯一直把這事記在心里,等馨雅下班回來做飯的時候,她把孩子扔給我,說是去幫馨雅打下手,結(jié)果兩人在廚房又爆發(fā)了不大不小的口水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