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像畫面顯示,我從二樓下來,想開大門出去不成后,扯了幾下門上的鏈條鎖,轉身走向馨雅的房間,桂梅在里面睡覺,好像并沒有鎖門,里面發(fā)生的事情就沒有錄像了,只有隱隱的說話聲。
“放哪兒了,給我拿出來!”
這像是我說話的聲音,但不太像我平時說話的方式。
話音剛落,我拽著穿著睡衣的桂梅從房間里走了出來,走向大門。桂梅用力抵抗不肯往前走,但哪是我的對手。
“鑰匙在哪兒兒,快拿出來!”我指著鏈條鎖問桂梅,口氣還挺兇。
我真沒想到自己會對桂梅這么說話。
桂梅始終沒有吭氣,既沒答應拿,也不說鑰匙在哪兒。氣急的我一把將桂梅推到貼著墻,隨即左手的虎口就頂?shù)焦鹈返难屎怼?p> “說不說?”
桂梅依然沉默,但是頭不停掙扎,用兩只手去掰我的手腕。
這個辦法不奏效,我又將桂梅推到門口,用左手掐住桂梅的后脖子使勁往門鎖那兒撞:“你不肯交出鑰匙,那好,那你就給我把鎖咬斷,咬哇,咬哇......”我每說一個‘咬哇’,手就用力把桂梅的頭朝門鎖上撞一次。
桂梅的頭應該就是那樣被我在門把或者門鎖上撞破的,脖子是被我掐紫的。
后來好像桂梅被撞暈過去了,我才上了二樓。
我關掉回放,再也沒法抑制內心對桂梅的歉疚,跑進廚房,顧不得桂梅手上拿著什么東西,一把將她按到胸前:“桂梅,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讓你受這么大的委屈,受這么大的傷害?!?p> 桂梅很安靜地靠在我懷里,任憑我把她摟著,聽著我霹靂吧啦,什么也沒說。
“你怎么這么傻這么好欺負啊,喊叫都不會嗎?怎么就不知道拿個什么東西把我打醒?受這么大傷害居然還不肯說,你說你究竟怎么了?”
桂梅依然把頭埋在我胸前,但從她鼻孔的呼吸能聽出來,她偷偷在哭泣。
“前段時間汪教授對我的夢游癥表示懷疑的時候,我還喜出望外,哪里知道我不僅有這毛病,而且是嚴重到這樣不能自控,沒有理智。對不起,桂梅,都是我不好,我一定去好好治病?!?p> 桂梅輕輕將我推開:“你別這么自責,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也不是你能夠控制的?!?p> “不管我想象對還是錯,讓你受這樣的傷害,就是錯的,是我的錯?!蔽壹钡弥迸淖约旱哪X袋,揪自己的頭發(fā)。
“別這樣,你別這樣好嗎,”桂梅咧著嘴放聲哭起來:“真的不怪你,我也沒有怪你,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都這樣了,桂梅還在護著我,我心中那份感激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再次把桂梅拉進懷里,抱著她,把她的頭按在我的胸前,用我的下巴緊緊壓在桂梅的頭上。
大概是被我摟得太緊了不舒服,或者是我的下巴硌得她頭疼,或者是覺得這樣貼得太緊了不好意思,桂梅扭動了幾下,掙脫出來,用幽深的目光看著我:
“放下你逝去的妻子吧,別再折騰了,你妻子在天有靈,肯定也會支持你忘掉她輕裝上陣開始新生活的,好嗎?”
畫面為何切換得如此讓人猝不及防!
這是哪兒跟哪而?。侩y道桂梅也覺得我已經(jīng)“病入膏肓”不可求藥了?
“桂梅,你為什么突然說這些話?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難道桂梅真的知道我去找妻子亡魂的事?
可是無論我怎么搖晃桂梅的雙肩,她卻再也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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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NA鑒定結果出來以后,雯雯雖然在辦公室表現(xiàn)得很有分寸,但底氣顯然更足。相反的是,汪教授認為我不一定有夢游癥的判斷給我的那點底氣隨著DNA鑒定結果的揭曉已然成了放了氣的皮球,現(xiàn)在桂梅被我傷成那樣的事實徹底讓我無地自容無言以對了。
偏偏這個時候馨雅不在,雯雯對于馨雅的一個多禮拜不見蹤影,顯得好像比我更加關心,這一點我想我還是看得清楚的,也能明白雯雯在想什么。
但是雯雯并不知道馨雅去哪兒了,為什么消失,就跟我兩眼一抹黑一樣,只是我能感覺到,馨雅的離去一定跟DNA鑒定結果有關。
但一直勸我認下孩子撫養(yǎng)孩子的馨雅,在DNA證明了孩子確實是我的親骨肉的時候,卻又難以接受,她的心理我有點揣摩不透。
“馨雅從來不休假的,這次怎么離開這么久啊?”
“馨雅究竟去哪兒了,還回不回來了?”
“馨雅要是不回來,你打算怎么辦?”
雯雯總會找些理由到我辦公室,變著法子把話題往馨雅身上扯,而我只能千篇一律地回答:“馨雅家里有點事,完了就會回來的?!庇袝r我的回答也會稍微有點變化,比如說:“馨雅會回來的”,“馨雅肯定回來”。
這變化的方式,與其是讓雯雯不要想多了,不如說這是在安慰我自己,給自己信心,鞏固自己的心理防線。
兩個多禮拜沒有馨雅的消息,又獲悉桂梅住到我那里去了,雯雯這下再也坐不住了,又要約我好好談談。
老實承認,過去這么久了,雯雯一說要找我談談,我下意識就會緊張,心虛。從監(jiān)控畫面目睹了我對桂梅的傷害,面對雯雯時自然就更忐忑了。
“馨雅消失快20天了,從來沒跟你聯(lián)系過嗎?”
“沒有,打了無數(shù)次電話,都是關機狀態(tài)?!蔽艺f的都是事實,巴不得能夠跟馨雅取得聯(lián)系。
“也是,我也嘗試撥過幾次她的電話,也都是關機。”雯雯的表情很放松,我想她的心情我能理解吧,男女之情上面,當事人多多少少都會是自私的。
“你寶寶還好吧,錢夠花嗎,要不要我再給你點錢?”為了打破沉默的尷尬,已經(jīng)這樣了,此時談小孩的話題反而比直接談兩個大人的關系更輕松一些。
“不是‘你寶寶’,應該說我們的寶寶?!?p> 我無奈地笑了笑,沒有反駁。
“你既然跟馨雅一直也都聯(lián)系不上,怎么認定她一定會回來?”
確實是個我回答不了的問題。
“開玩笑?不回來她能去哪兒!”稍稍被噎了一下,我趕緊變被動為主動。
“不會出什么意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