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從陳禾后排座位上,探出一個和尚的大半邊身子。
和尚身高中等,體寬超標。
他正低著腦袋,雙手使勁地向上拔拉著一把菜刀。
臉龐憋得通紅。
锃光瓦亮的腦袋上,滲出了一層細膩的汗珠。
菜刀樣式普通,放到地攤上,最多只敢喊價20塊。
遇到砍價精,九塊八也勉強會出手。
不過,刀不可貌相。
剛才砰的一聲,干脆利落地超度了天津大麻花。
菜刀去勢不減,切開塑料凳,嵌入了不銹鋼材料里。
呼呼。
得救了!
陳禾胸膛起伏,從驚恐中回過神來。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車上為數(shù)不多的乘客的目光。
不過,想象中的混亂沒有出現(xiàn)。
陳禾無暇去顧及乘客的反應。
面紅耳赤的救命恩人,正在費力地拔救命恩刀。
“大師,謝謝您救了我,我來幫您吧?!?p> 陳禾既是感激,又有些過意不去。
“我佛慈悲,有緣人,無須多禮。”
和尚雙手合十,臉上無喜無悲。
和尚正是掌灶師兄。
本打算先行返回小禪寺的他,在站臺見到陳禾。
懷里的小玉佛有了感應,發(fā)出溫和的能量。
這位小哥留著板寸頭,腦袋圓乎乎的。
一看就適合剃度。
果然與我佛有緣。
緣,妙不可言。
掌灶師兄沒有猶豫,跟著上了4399公交車。
一禪住持佛法精妙,既然他說眼前之人是有緣人。
那就是有緣人。
他的緣法,在小禪寺。
他的任務,就是把小哥引渡到一禪住持面前。
掌灶師兄坐在有緣人后座,望著小哥的板寸頭。
神色堅定。
腦海中擬定了四五套種預選方案。
正想著出神,霍然發(fā)現(xiàn),小哥身旁多出一個怪物。
糟糕,小哥開啟了靈視,沒有抵御住怪物的誘惑。
要說不怕,那是假的。
他的拿手戲碼,是麻婆豆腐。
除靈,他不會啊。
不過畢竟跟隨在一禪住持身邊多年,時刻經受佛性的洗禮。
他雖驚不亂。
不會佛法,那就物理系超度。
抽出購物袋中的菜刀,運使剁排骨的手法。
劈頭蓋臉就是一刀。
效果拔群。
美中不足的是,用力過猛。
也低估了菜刀的鋒利程度。
菜刀居然卡住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開啟了靈視。
近距離見到怪物的后,他的視力居然……歪了。
我佛慈悲,還是太年輕了。
“大師,方向反了?!?p> 大師的視力似乎不太好,陳禾沉默了一小會兒,小心翼翼地提醒。
掌灶師兄面不改色,嗯,請參考關二爺。
很自然地轉過身,雙手合十:“佛曰:都一樣。”
陳禾一臉懵逼,你佛……真接地氣。
大師在西裝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水。
你沒看錯,大師穿的就是黑色西裝。
至于陳禾為什么敢肯定他是個和尚,因為他頭上有六點戒疤。
“有緣人,趕快下車吧,這輛第三類公交,不是普通人可以乘坐的?!?p> 車內突然變得很冷。
掌灶師兄感覺自己被某些東西注視了。
就像一只被蟒蛇盯上的大青蛙。
他的靈視已經變成了斜視。
說得夸張點,他都可以看到自己的太陽穴。
偏偏沒有看到公交車內有其他的乘客。
靈視越強,可見越多。
掌灶師兄猛然記起,在一次閑聊的時,一禪住持提到過第三類公交。
顧名思義,就是專門承載非人類的車。
普通人乘坐的話,會有危險。
具有靈視的普通人乘坐,搞不好就是一張西天車票。
下一站,一定要下車。
掌灶師兄背脊發(fā)涼,更加賣力地拔刀。
“好……好的?!?p> 第三類公交?
您的菜刀還有電焊機功能嗎?
陳禾不敢多問,點頭如搗蒜。
心里沒底,希冀問道:“大師,您也一起下車嗎?”
掌灶師兄神情肅穆,莊嚴道:“先辦完正事。”
陳禾一臉尊敬。
大師不愧是大師。
這是要拔刀驅魔。
陳禾不敢啰嗦,起身走向車后門,準備下車。
其實,陳禾心里有十萬個為什么,想要大師幫忙解惑。
可惜此刻,時機明顯不對。
車內的空調似乎都被大師感化,賣力地將溫度又降低了些。
“除魔衛(wèi)道,大師慈悲。”
話音剛說到一半,陳禾就感到身邊有一股旋風刮過。
一道渾圓的身影,越過他。
接著是一個魚躍龍門,撞破車門玻璃,飛了出去。
“幫我保管菜刀,小僧去也?!?p> 陳禾呆若木雞,耳邊還回響著大師又慌又急的聲音。
大師不愧是大師。
對怪物狠。
對自己更狠。
可是,這劇本不對啊。
在古今中外的影視劇里,一般和尚除靈后,不都會響起寶相莊嚴的BGM么。
再寒酸一點,也會來一句“南無阿彌陀佛”,應情應景。
這不是必要流程。
這是和尚的浪漫。
然而,大師明明很猛,卻……
遭逢變故,車上的乘客卻見怪不怪。
喜聞樂見的傳統(tǒng)美德,居然也有失效的一天。
更匪夷所思的是,司機甚至都沒有按響喇叭。
仍然老神自在地開著車繼續(xù)前行。
這還是人么。
額,是……人么?
疾風攜裹著熱浪,從車門破口處灌進來。
“我,知道得太多了?!?p> 陳禾感覺通體發(fā)寒。
小腿肚子不爭氣地打哆嗦。
他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被忽略的致命問題。
視線透過窗戶玻璃,卻只見到朦朧一片。
窗戶外,似乎有身影晃動。
有點矮小如鼠。
有的高如大廈。
有的四仰八叉。
即便是從大師撞破的大洞往外看去,也同樣看不真切。
明明公交車開得不快。
陳禾卻有種在S市快速穿梭的錯覺。
不對勁。
不對勁。
4399不對勁啊。
雖然沒有聽到讓人發(fā)毛的對話,也沒有那種源自心底的恐慌感。
陳禾也謹慎地收束目光,不敢再去看其他的乘客。
公交車內沒有路線示意圖,不知道下一站是哪里。
什么時候會到站。
陳禾站了一會兒,望著車門玻璃破出的大洞。
神態(tài)有些掙扎。
大師可以做到,他應該也……
不行不行。
大師離開前,有拜托他保管菜刀。
陳禾是個講信譽的人。
不是怕死。
真的。
所以,他又回到了原本的座位上。
菜刀就深深地嵌入了身旁的座位上。
他卯足了勁兒,往上一拔。
鏘~
一個踉蹌。
菜刀幾乎被甩了出去。
這感覺,就像科比飛身跳起,猛一使勁,卻撥到了一個乒乓球。
如果不是陳禾手疾眼快,說不定就拿下了穿越后的第一滴血。
陳禾覺得,被大師演了。
恰在此時,車上廣播響了起來:
“一休站到了,還活著的各位乘客,請帶好您的肢體器官,從后門下車?!?
埃姆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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