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通赤紅了雙眼,竟流出兩行淚水。
他一生坎坷,少年時便父母雙亡,與兄弟相依為命,后來機緣巧合成為西軍士卒,跟隨老種經略相公二十余年,常年戰(zhàn)陣廝殺,被賊人所害,導致氣海郁結,無法生育,年過四十卻依舊沒有家室,老種經略相公念他勞苦,便讓其離開西軍,在六扇門任了個副捕頭,本想讓其過些好日子,卻不料遇到這么一場禍事而一路逃亡,有生之年怕是有家難回有國難投了。
本來收了毛羽和張慶之為義子,魯通是當真的高興,卻不料這才幾日,兩人便慘遭橫禍死于非命,這讓他頓時肝膽俱裂悲憤無比,此時的他也沒有別的念頭,只愿拼得一死,以報義子被殺之仇。
他須發(fā)皆張,全身上下呈一種詭異的土黃色,雙眼泛著幽光,神志一片混沌,他竟然在極度悲憤之下,將四象瑜伽功徹底領悟,以至大圓滿之境。
魯通一拳轟向葉飛歡,拳風中竟然夾雜著山崩之聲,有如泰山壓頂之勢向前罩去。
葉飛歡看到這樣的情景,也是暗暗有些吃驚,他一腳踏地,連忙倒飛著出去,在后退的過程中他一揮衣袖,將袖中最后一根銀針刺向魯通。
那根光芒微閃的銀針向著魯通的面門飛去,瞬間便刺在了他的額頭上,可是一眨眼功夫銀針卻順著魯通額頭滑落在地。
魯通似乎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一樣,向葉飛歡連連攻去。
葉飛歡不敢大意,左右搖擺,以一種極不協調的步伐躲過魯通的攻擊。
雖然沒被魯通擊中,但卻被他的拳風掃了幾下。葉飛歡竟然受了些輕傷,這么兇狠的攻擊,他是萬萬不敢硬拼的,只得全神貫注地躲避魯通的進攻。
一拳猛過一拳,一腳狠過一腳,打了好一會兒,魯通的攻擊竟然沒有絲毫減弱的趨勢。
但葉飛歡卻發(fā)現了一絲端倪,這魯通似乎在急火攻心之下,神志有些不清,只是憑著一口氣在和自己廝殺,他嘴角上揚冷冷一笑,在躲過魯通勢大力沉的一拳后,他順適右手化掌為爪,抓向魯通脖頸處的天柱穴。
葉飛歡將全身的力道匯于這一爪上,要是抓實了,魯通天柱穴被破,那么就算不立刻斃命,也會馬上倒地昏厥。
可讓葉飛歡萬萬沒想到的是,指尖剛碰到魯通的肌膚,一股滑膩的觸感便傳了過來,似乎如泥潭沼澤般讓人無處著力,手指順著魯通的脖子便滑了開來,同時魯通突然轉過身來一腳掃在葉飛歡腰上,猝不及防之下,葉飛歡生生受了這一腳,竟被踢得滾了出去。
他這才明白為何毒針無法刺入魯通的額頭,原來魯通這詭秘的功夫,竟然將他的肌膚變得滑膩不堪。
葉飛歡暗暗吐出一口鮮血,顯然剛剛那一腳讓他受了一些內傷,他十分惱怒,自從多年前到了西夏后,自己還沒被人傷到過,這次竟然吃了虧。
他從袖中摸出一個小瓷瓶,捏在手中。
“好好好,就讓貧道看看你還有多少精力這么拼斗下去?!比~飛歡說著便朝魯通走去,并將手中的小瓷瓶一揮,從瓶中撒出一片粉紅色的粉末,這些粉末飄散在空中,將魯通圍了起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銷魂蝕骨的香氣,葉飛歡站在外圍輕輕地吸了一口,但不敢多吸,他有些心疼地說道:“修羅七仙散這么好的東西,就這樣糟蹋了,倒是便宜了你?!?p> 葉飛歡說完便飛快地遠離了魯通。
此時的魯通站在粉末中,渾渾噩噩,鼻子大股大股地將粉紅色粉末吸入,他不住地顫抖著,眼睛越瞪越大,嘴角處流出白沫。
魯通突然仰天大叫一聲,然后用手不停地抓著自己的身體,他的胸膛頓時便被他自己抓得血肉模糊,可他似乎卻感受不到痛苦,相反顯得有些興奮,依舊在不停地抓撓著自己。
“你那古怪功夫讓身體滑膩,我傷不了你,就讓你自己傷自己?!比~飛歡陰笑著在一邊說道。
這修羅七仙散是在古方中記載的一種圣藥,由麻蕡、母狐尿、麻雀腦、鴿子血、雪泡驢睪丸、煙熏蝙蝠皮以及被螞蟻咬過的蟾蜍左側骨頭七味藥以文武火煉制七天而成,少服能增加房中之樂,讓人迷醉,但多食會讓人癲狂,讓人處于極度亢奮,極度舒爽的感覺之中,能激發(fā)人體全部經絡,榨干全部精力,精力不竭則不停息,所以很少有人敢煉制服用,早已失傳,葉飛歡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才得到這個古方,但煉制頗為不易,這么一小瓷瓶,已經是他幾乎所有的珍藏。
一個時辰,整整一個時辰,魯通就這么在癲狂之中撕扯了自己半個時辰,整個人猶如血水浸泡一般,沒有一寸完好的肌膚,最后他又是一聲大吼,然后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便向后倒了下去。
說實話,要不是魯通神志不清吸入大量修羅七仙散,葉飛歡還真就不能這么容易的勝了他。
又等了一會兒看到魯通不再動彈,葉飛歡這才走了過去,他先是走向毛羽張慶之身邊檢查了一下,果然這兩個小子已經斃命,隨后他才走向魯通。
他站在魯通身前,此時的魯通已經清醒了過來,但卻渾身無法動彈,只能癱在地上,瞪著葉飛歡,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葉飛歡大笑道:“你也是命好,臨死之前還能登了一場極樂,若是貧道到了駕鶴西去之時,定也要試一試這無人能享的滋味,哈哈哈。”
魯通憤怒無比卻是又無可奈何。
“罷了罷了,貧道就不再折磨你了,這就渡你脫離苦海?!?p> 葉飛歡對著魯通一拱手,然后從袖中拿出白玉簫,他這白玉簫乃是當代制器大師阮天生用天山陰玉秘制而成,若是用來吹奏則聲音純正,且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內力吹奏,能有不同的功效,若是當作武器拼斗,則能裂骨斷筋,開山碎石,本是阮天生當初送予華山苦竹寺萬空禪師九十歲的賀禮,卻不成想被葉飛喜奪了去,最后落入葉飛歡之手,葉飛歡十分喜愛這支白玉簫,便隨身攜帶將它當作兵刃。
葉飛歡舉起白玉簫,用力向魯通頭頂敲去。
叮的一聲,一顆念珠飛來打在了白玉簫上,白玉簫竟被打得脫手而出。
葉飛歡一驚,看向念珠飛來的方向,兩個天竺僧人打扮的老和尚走了過來。
身高近六尺,眉毛雪白,面容蠟黃,身形枯槁,滿臉凄苦之相的瘦高老和尚出聲道:“不可,不可,施主不可造下如此殺孽?!彼钢稍诘厣系聂斖ㄕf道:“就算有那天大的仇恨,你已將這位施主弄得沒了生機,為何還要下此狠手,不怕入那阿鼻地獄,受那業(yè)火燒身之苦嗎?”
身高不足五尺,不長眉毛,面色紅潤,身形豐腴,滿臉歡喜之相的矮胖老和尚出聲道:“無妨,無妨,施主要動手便動手吧,只不過貧僧卻是不便袖手旁觀的?!?p> 葉飛歡心中驚疑不定,也不知從何處來了這么兩個癲僧,無聲無息的來到身旁,自己竟然沒有發(fā)覺,從剛剛那顆念珠打來的力道上看,和尚的功力就算和自己全盛時期相比也是只強不弱,何況自己現在身上有傷,在這死亡之海中又掙扎了數日,現在早已是油盡燈枯,還不說和尚有兩個。
葉飛歡冷冷說道:“貧道西夏一品堂風字堂統(tǒng)領葉靈子,不知兩位是何人,為何要管這閑事?”
矮胖和尚說道:“無妨,無妨,告訴施主也無妨,我?guī)熜值軆扇耸亲o國無為寺中的僧人,在一旁看施主已經好久了,本不想惹施主不快,但施主行事過于陰邪,有傷人和,這才出來勸解上一番?!?p> “護國無為寺!”葉飛歡想了半天,西夏沒這么一個寺院,倒是大理國那天下聞名的“護國無為寺,皇家崇圣寺”二寺之一叫這名字,他突然想起一月前大理國使團好像來此商討國事,便問道:“莫不是大理國來的?”
“阿彌陀佛,正是?!卑趾蜕锌谀罘鹛柎鸬?。
“當真?”
“不打誑語?!?p> “既然你們是大理無為寺的僧人,想必是和你家世子一同來的吧?!?p> “正是?!?p> “你家世子是來我西夏國商討國事的,你倆卻在這兒招惹是非,也不怕你家世子怪罪嗎?”
“無妨,無妨,我家世子宅心仁厚,想必是不會怪罪的?!卑趾蜕行Φ馈?p> 葉飛歡斜眼說道:“這么說來,你們定要插手此事了?!?p> “還望施主手下留情?!?p> “貧道定要擊殺此人又當如何?”
瘦高和尚說道:“不可,不可,若是施主定要發(fā)泄心中一團怨氣,那貧僧替他受了如何?”
“你替他受了?”葉飛歡難以置信地說道。
“正是?!?p> “那好,若你能受貧道三招,貧道便留他一條殘命?!?p> 葉飛歡撿起白玉簫,走向瘦高和尚,老和尚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白眉隨風而動,再沒有其它動作,一旁的矮胖老和尚也是微笑不語。
葉飛歡心中驚疑,繞到老和尚身后,試探著一掌拍向老和尚后背,老和尚竟然真的受了這一掌。
葉飛歡不再遲疑,舉起手中的白玉簫用盡全身之力敲向老和尚頭頂,奇異的一幕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