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是你
那方葉雙沉好不容易破了陣,幾個翻滾間,徑直往一面墻撞去,一時也收不了勢。
親眼看著愈來愈近的墻面,眼瞅著就要撞上,葉雙沉也抵不住尖叫,死死護著自己的頭。
裴解瞧著地上四平八仰,雙手抱頭,嗷嗷直叫地葉雙沉,沒了動作。
葉雙沉抬起埋在土里的臉,一眼就看見了正看著她黑線的裴解。
葉雙沉:“……”
這下出場方式可調(diào)了個頭了,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她雙手掩面,恨不得挖個土坑把自己埋了。
手中紅光忽然亂動,她握緊了手里這抹剛剛從密室得到的紅光。
紅光有靈,掙了她的手就往那浮在半空中的香囊竄去,頓時紅光大亮。
葉雙沉的視線對上了那個香囊。
原來在這!
河圖嘖嘖稱奇,“這光原來是赤色華光!”
“又是那個孔宣五色華光?”葉雙沉瞧著耀眼的紅光,思索起來。
這么說來,她與五色華光還真是有緣。
河圖沒了話語,算是默認。
紅光亮了半響,才緩緩熄了下去,一時間四周都是靜悄悄的,仿佛剛剛是一場洗禮。
裴解回過神來,看著香囊眼神一厲,縱身就往那邊而去。
看來是勢在必得。
葉雙沉微微一驚,也不管方才她怎么從密室到了山頂,撲身就要去搶。
眼看著裴解的手就快碰到,突然被一旁的手攔住。
抬眼望著,正是葉雙沉。
她的右手被鉗制,一時掙脫不開,運起另一只手,徑直朝她面門攻去。
葉雙沉微微后仰,松了她的右手就對上裴解。
裴解見狀立馬拉開距離,將劍拿了出來。
她瞧著裴解手中的劍,也是暗自半移了半步,穩(wěn)住了自己。
裴解也不等她調(diào)整,趁著空擋就執(zhí)劍撲來,劍劍直刺要害。
她險險躲過,心下一沉,看模樣,這裴素昧今天是要給自己報兩年之仇了,恐怕這一戰(zhàn),定要一死一傷。
兩人一斗,出招對招都是極快。
“啊——”
裴解早殺紅了眼,招式也已經(jīng)凌亂不堪,眼里只有葉雙沉,只顧著刺她要害。
這般模樣,葉雙沉也是起了三分心思,一蹬腳,一個翻身,跳出好遠。
站定后,正展開結(jié)陣之際,卻意外的一道劍意沖來,穿腹而過,頓時氣息一亂,噴出一口血。
那鮮血映著陽光,甚是耀眼。
她結(jié)陣的手一頓,低眸看去,腹部鮮血淋漓,一下子便染了半身的血。
是她失算。
前世的裴解練出劍意,也是筑基后期的事,可如今她的修為才將將筑基初期,她也是沒有料到。
這一劍甚是解氣,裴解咧著嘴笑開,執(zhí)劍而來的模樣,更顯得笑容有些嗜血。
她這是誓要今日就要讓她死在這個地方?
葉雙沉一抹唇邊血跡,抿唇微微后退,裴解不知道,但她清楚的很,她如今那垂下的手在微微顫抖……
此時早已經(jīng)是面色蒼白,虛捂住腹部的手也是血色一片。
“葉雙沉,”裴解忽的輕喚,眸里一閃而過一抹紫色。
葉雙沉抬眼看去,她的模樣一掃之間的嗜血,明明是她占了上風,卻是滿身落寞。
有些可笑。
葉雙沉嗤笑,卻沒瞧見對面的裴解眸子又復清明,通身的感覺看著卻與前世她臨死前見到的洛淺極像。
她對著葉雙沉冷冷一笑,方才一身的落寞掃得干凈,握著劍又狠狠劈出一道劍意。
葉雙沉眸子大睜,再次運氣靈力,雙手結(jié)陣,陣印直直對上殺過來的劍意。
一聲轟鳴,迸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四周的空氣都是一震。
光芒梢弱,裴解似是十分驚訝,看著迎面而來的陣印,沒了動作……
葉雙沉虛扶著身旁石柱,面色蒼白,冷冷地看著狠狠撞在殿前臺階上的裴解。
裴解伏在黑紅臺階上,受了重傷,奄奄一息,嘴角還有一絲鮮血,眼里不甘。
葉雙沉還沒來的及服下回春丹,她虛扶的石柱忽然劇烈晃動,四周的其它石柱也是接著晃動起來。
“咔嚓。”
不解地抬頭,石柱上一道裂紋極為顯眼,甚至還在擴大。
她一驚,一連退了好幾步。
這是石柱要碎了!
可是她腳步虛浮,站都站不穩(wěn),更遑論躲避,一個不穩(wěn),倒在了地上。
裴解看著這一幕,也不顧此時她的傷不宜情緒大起大伏,大笑起來,“想不到,想不到,也怪你葉雙沉氣運不好?!?p> 碎石的虛影籠罩住了她的身體,她下意識伸手就擋,閉著眼睛等著被砸個稀爛。
“你……”裴解眸子都是驚詫,被紅光映得血紅,還是不敢相信的看著葉雙沉那邊。
葉雙沉等了半響也沒有等到預期中的疼痛。
睜開了眼睛望去,就望見方才還被她們搶奪的赤色華光又再次大亮,籠在她周身,護了她周全。
這是……
“認主了!”河圖一喜,這倒是出乎他的意外,也是沒想明白自家宿主如何得了華光認可。
葉雙沉眸子微微一亮,望著頭頂?shù)某嗌A光,微微笑開,這算是裴尋送給她的機緣嘛!
低頭瞧著腹部慢慢愈合,丹田里的靈力也充沛起來。
她微微抬手,將香囊里的赤色華光放出,赤色華光騰空而起,繞著她飛了好幾圈,便徑直鉆進了她手腕上的五色石里。
五色石微微一亮,便熄了光芒。
葉雙沉打量起腕上的五色石,經(jīng)過赤色華光映照,紅色更顯鮮艷,宛若新生。
“不可能,怎么會!”
裴解忽然聲音零碎,口里俱是否認,卻也容不得不信。
她將香囊腰間系好,轉(zhuǎn)向裴解時,笑意也頓時湮滅,緩緩拔出她頭上云虛標,面無表情地走過去。
裴解緊緊盯著她手中的云虛標,渾身微微發(fā)顫,她聽說過云虛標威力。
“你……不能!”
葉雙沉微微昂著頭,睥睨著裴解,“這世上沒有什么是不能的……”
“啊——”
她瞧著狠狠刺來的尖刃,尖叫著。
原以為自己會死在葉雙沉手上的,可是那云虛標在她眼睛只有一厘處生生頓下,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貞以谀抢铩?p> 葉雙沉忽的輕笑,手腕輕轉(zhuǎn),將云虛標又挽回了頭發(fā),也沒了傷她的想法,轉(zhuǎn)身就走。
方才走到庭中,裴解徒然便喚住了她,“……葉雙沉?!?p> 她緩緩轉(zhuǎn)身看去,瞧見裴解釋然一笑,她說,“我同你說個故事吧!”
嗓音是本不屬于她的滄桑,葉雙沉心念微微一動,到底聽了下去。
本來呀,她也曾與葉雙飛一樣,裴家嫡系,有著父母兄長疼愛,天真爛漫。
可是自她七歲那年,裴母去世,她的兄長失憶,她的世界才算是一片灰暗。
裴尋失憶,雖是依舊性格乖張紈绔,對她也同以前一樣好,只是卻時刻保持著她都能看出的生分。
裴家主一夜白頭,一轉(zhuǎn)之前的寵溺,對她要求嚴厲,但凡有絲毫修煉不盡心,便是戒尺祠堂。
“三哥也就罷了……我只有修煉好了,才能得到父親須臾欣慰的笑容,我拜入睢陽宗的那天,我父親四年來第一次夸了我,我那一天可開心了……”
許是想到開心事,她微微一笑,話音中卻還是難掩落寞。
“你永遠不知道,變強這條路,我走得多么艱難,這一路都會是阻你擋你的人物,你不殺他們,便是他們殺了你,他們比你強幾個境界,你不得不用心謀算?!?p> 裴尋哪里不會瞧出她的心機,許是就是認清了她,方才愈發(fā)生分。
本是想擁有,卻越推越遠。
“但是我改不了,但凡行招踏錯,堵上的便是一生,我也……賭不起,”裴解頓了頓,望著天,“我沒有洛千銜那般的資質(zhì),也沒有洛清如的氣運,甚至沒有你那般的實力,所以賭不起,我只能小心茍活著……但是我沒有放棄!”
裴解忽的抬眸對上她的眸子,眼底都是堅韌,又道。
“你肯定會以為我父親偏私,兩年不得修行放了水,可是你錯了,裴家主一生公正嚴明,他當初沒有毀我修為,已經(jīng)是他一生的污點了?!?p> 她依舊在笑,說的話卻是一把刀,還是自己捅進心里。
“為了趕上你們,我費了多少力氣,你不會知道……”裴解眼里沒有絲毫光亮,只是兀自說著,也不關(guān)心葉雙沉是否聽了進去。
“我嫉妒洛蘇得父母愛護,我嫉妒洛淺能有那么多師門弟子維護,我還嫉妒你能贏得三哥傾心相待……”
因為嫉妒,所以針對。
世人都躲不開的八苦,裴解也躲不開。
但是……
“你錯了,所有人都有難處,”葉雙沉蹙眉瞧著她,半絲沒了笑意,伸出手,給她一一數(shù)起來。
“洛蘇天資卓越,卻死得荒唐,洛淺氣運是好,卻難免道路崎嶇,而我以區(qū)區(qū)五靈根資質(zhì),曾遇到他人的嘲笑針對,你更是都沒有體會過!”
裴解被說的一愣,淚水從空洞的眸子里緩緩流出,望著甩袖抬步離去的素衣女子,半響沒有說話。
葉雙沉抬頭望著一群靈鳥北飛,步子略頓,找準了陣眼,素手畫起陣來。
瞧著她畫完陣,又轉(zhuǎn)身遙遙看了自己一眼,裴解對她微微一笑,終是開了口,“……這世上原是沒有對錯的。”
葉雙沉瞧著她唇角微動,淡淡的收回了視線,湮滅在了陣法之中。
有些事終是求不得!
沒了葉雙沉的身影,裴解方才吐出一大口血來。
她伏在臺階上喘息,余光中卻瞧見一抹紫色衣擺,逶迤而來,她抬起頭來,那紫衣女人矮下身子,一雙紫眸靈動地瞧著她。
是剛剛消失的女子!
“大體還算滿意,就是太蠢笨了點?!?p> 女子嫌棄得翻動著她的衣擺,“這衣服也過于邋遢了……”
她一時不解,奈何也沒有反抗的能力,只能又問了剛剛問過她的問題,“你是誰……”
妖媚的女子聞言揚唇一笑,仿佛天地失色,只聽得她徐徐道來,“我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