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行路難
溫與說完便轉(zhuǎn)身走了。
葉雙沉一揮手,將發(fā)中云虛標(biāo)擲出,破了困靈陣,便緊緊追上。
方才踏出半步,便被小烏鴉攔住去路,她踉蹌一步,將將止住步子,費(fèi)解地與烏鴉對視。
烏鴉甚是泰然地跳進(jìn)她的懷里,對著她低語道,“你帶著我!”
葉雙沉駭然,差點(diǎn)將臂彎里的烏鴉丟了出去。
這這這,竟然會說話!
能說話的妖獸得有七八階了吧,方才還以為這山中沒有高階妖獸,此番瞬間有些臉疼。
這小烏鴉也真是弱,還帶著傷。
烏鴉琢著自己的傷口,又道,“我可以帶你們進(jìn)去?!?p> 進(jìn)去?去哪里?
看著遠(yuǎn)處研究起禁制的溫與,她才后知后覺地明白了幾分,“你可以破那個禁制?”
烏鴉白了她一眼,哼了兩聲,算是應(yīng)和。
葉雙沉:“……”
夠高傲,比河圖還高傲。
莫名躺槍的河圖翻了一個白眼。
烏鴉一下子篡到了溫與前頭,撞在了禁制上,腳上的血跡擦在了那巨石之上。
溫與伸手想攔,卻沒有攔住,看向?yàn)貘f的眼神十分復(fù)雜,一人一鳥便這樣對視著。
葉雙沉匆匆跑過來,那按在石頭上的血跡緩緩滲進(jìn)了石縫,禁制這才隱隱現(xiàn)出,看出了模樣。
她還未站定,禁制大亮,溫與立刻上前想抱住烏鴉,烏鴉卻下意識跳進(jìn)葉雙沉懷里。
禁制一瞬間湮滅了他們二人一獸。
剛剛一進(jìn)去,便感覺到十足的壓迫感,還有極凌厲的風(fēng)刃,擦著葉雙沉身子而過,一下子就割破了她身上法衣。
好不容易捱過了壓迫,便直直往下墜去。
“啊——”
直到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那烏鴉才從她懷里撲騰出來,翻了個身,化成了人形。
站起身,四處焦急尋找著,似乎沒有找到想找得東西,一陣泄氣。
葉雙沉揉了揉生疼的肩膀,定睛看著那柳眉倒豎的人物,穿著一襲青衣,聲音清脆,動聽之極,生得倒是清麗可人,周身都是少有的輕靈之氣。
那人方才看向她,嗔目道,“你也太笨了吧,也不知道緊跟著……”
“鳴珂?”
葉雙沉打斷了鳴珂的話,手撐著地站起身來,“你是那只烏鴉?”
“烏鴉?!”鳴珂立刻跳腳,“我可是金烏!傳說中的金烏!”
她卻根本心不在焉,沒理會鳴珂,只見她攏緊了眉頭,百思不得其解,前世鳴珂可是魔修,為何如今又成了妖修?
鳴珂可不在意她在想些什么,昂首挺胸道,“如今你可是在我妖界地盤!”
葉雙沉更是大驚,“這里是妖界?”
修真有六界,修真界、人間界、妖界、魔界、幽冥界、天界,是自上古便各自劃分,各據(jù)一方,每個界域都有限制,不得輕易越界,這也是六界向來安平的重要緣由。
她是怎么也沒有想到,她不過來歷個練,就跑到了妖界來了。
鳴珂呢喃道,“早知道當(dāng)初我便跳進(jìn)溫與懷里了,管他禮儀廉恥……”
葉雙沉:“……”
被她那么一說,她才發(fā)現(xiàn)身邊早沒了溫與蹤影。
這是,失散了?
她掏出溫與的傳訊符便要發(fā)出去,鳴珂急急攔住,“你瘋了嘛,這是妖界,如果讓別人發(fā)現(xiàn)了有修真界的人到了妖界,你們二人就等著隕落吧!”
葉雙沉收起傳訊符,一陣嘆氣,鳴珂也松了口氣,坐回了原位。
葉雙沉瞧著那邊安然坐著的姑娘,“你竟然是妖族的人,一定是認(rèn)識路的,可是要領(lǐng)路的?!?p> 鳴珂張著嘴,直指她的鼻子,“你好大的口氣,竟然敢讓堂堂妖族公主領(lǐng)路!”
原來鳴珂是妖族的公主。
這性子還真是有些像的。
她一撇她手腕上的傷口,一揮手將儲物袋中回春丹拋給了她,“你這傷口像是摔傷,先上藥吧?!?p> 鳴珂輕哼一聲,好歹是收下了。
葉雙沉扭頭打量起了四周,她們身處的這地方,四處都是山壁,似乎是落在了某個山谷里,也不知道有沒有出路,更不知道會遇到怎么的危險(xiǎn)。
鳴珂坐在了她的身邊,聲音高揚(yáng),“在修真界,可能我還不是那么厲害,可在妖界,我可是無敵手的!”
她一揚(yáng)眉,起了幾分意思,問道,“你一般與誰交手?”
“宮里的侍衛(wèi)呀!那些個侍衛(wèi)平時(shí)都是十分厲害,但到了我手里,只能乖乖投降……”
鳴珂滿眼自得,說的興起,葉雙沉噗嗤一笑,到底沒忍住,“你的侍衛(wèi)一定十分忠心?!?p> “你這是什么意思!”鳴珂聲調(diào)徒然拔高,話里雖是不滿,心里也是想明白了里面的道道。
可能就不是她厲害,而是她的侍衛(wèi)有心相讓!
葉雙沉也不再就著這個話題,轉(zhuǎn)了話頭,“既然你是妖族公主,應(yīng)該是有法子可以找到溫與的。”
鳴珂這才收了情緒,垂頭喪氣道,“我此番是背著我爹出來的,回去少不得一頓責(zé)罰……”
葉雙沉納悶道,“你既然都出去了,那為什么又跟我們回來?”
鳴珂忽然揚(yáng)起頭,殷唇微微張著,似是要說話,最后憋了許久,終是悶悶說了一句,“你不懂……”
葉雙沉反而更納悶了。
小姑娘躊躇了一會,倏的站了起來,“回去就回去,為了……”
她頓住,偷偷瞥了一眼葉雙沉,將口里的話咽了下去,又繼續(xù)道,“罰就罰!”
說完便兀自往前走了。
葉雙沉緊緊跟上,心底還是不大放心地說著,“你認(rèn)識路的吧!”
這話是有半絲遲疑,半絲自我安慰。
“不認(rèn)識!”
果然!
她扭頭看著一臉坦然說著不認(rèn)識,卻還是走得無怨無悔的鳴珂,一陣默然。
鳴珂解釋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自小就沒出過妖都。”
沒出過妖界妖都,可是卻去過修真界!
說出來她還真的不信。
鳴珂扭頭,“不對,我還去過幽冥界和人間界。”
葉雙沉一愣,原是她方才將心里想的都說了出來。
她瞧著一臉較真的鳴珂,心道,許是妖王護(hù)她極好,竟然這般心思純良。
她們便這樣走著,兩個時(shí)辰才到了山壁之下。
眼前隱約有個山洞的模樣,方才離得遠(yuǎn),也沒有注意到,如今走近了一看,洞口周遭的痕跡已經(jīng)十分陳舊,布滿青苔雜草,就是洞口也被藤蔓覆蓋,近瞧著卻像是人為建造的洞府。
洞口上面刻著的文字,葉雙沉也不認(rèn)識,想來應(yīng)該是妖族的文字了。
她轉(zhuǎn)而看向鳴珂,鳴珂仰頭看著,滿臉悵然,喃喃出了一個名字,“東皇……”
葉雙沉聽得清楚,東皇……
“我知道我們?nèi)缃裨谀睦锪恕!兵Q珂此刻絲毫不似之前般,甚是冷靜。
“在哪里?”
她抬頭看著洞府,悠悠道,“妖都禁地,祖宗廟堂,東皇太一之墓?!?p> 東皇太一!
上古鴻蒙時(shí)期,只有仙人妖三界,東皇太一持上古至寶混沌鐘而生,開創(chuàng)曠古絕今的無上霸業(yè),登立天帝,將洪荒萬族合稱妖族。
東皇隕落后,妖族一族衰落,幽冥界創(chuàng)立,幽冥地獄里阿修羅逃出,創(chuàng)立魔界,下世也陸續(xù)出現(xiàn)修真者,至此才始六道輪回。
聽聞如今妖界皇族就是東皇一脈,也難怪鳴珂會看著洞府失神。
原是血脈祖宗。
鳴珂走近,親自用手除去覆蓋住洞口的藤蔓雜草,對著洞口便行了大禮。
葉雙沉朝里面看了一眼,“不進(jìn)去?”
鳴珂搖搖頭,少有的肅穆道,“妖族有規(guī)定,非危機(jī)存亡的重要時(shí)刻,不得入禁地,如今我們已經(jīng)是犯了大忌,不能再明知故犯?!?p> 她倒是眼里還有規(guī)矩。
葉雙沉掃了四周,如今是知道她們身在何地,但是這是禁地,鳴珂這個公主也一定是不認(rèn)識出去的路如何走的。
她們二人站在洞口甚是迷茫。
許是太過安靜了,葉雙沉打破了沉默,“要不繼續(xù)亂走?興許就走出一條路了?!?p> 鳴珂搖頭,緩緩抬頭望上瞧,“那是禁地的唯一出口?!?p> 葉雙沉順著她的視線往上瞧,處處是高聳的懸崖,莫不是要飛上去?
她們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瞧出了不可能。
很好。
她們二人一個御劍還是個半吊子,一個連御劍都不會,甚至身上都沒有高階的飛行法器,難以飛上那么高的懸崖。
甚至……
葉雙沉往上瞧,甚至可能懸崖上都布有一層禁制。
“難辦了。”鳴珂輕嘆了口氣,席地而坐,托著腮看著那上面。
葉雙沉也隨著坐下,陷入了沉思。
鳴珂頗為沮喪地垂頭,看著腳下的石板眉頭一緊,將腳移了半分,又將石板上的雜草拂開,仔細(xì)看著石板紋絡(luò)。
看清之后,眼睛一亮,跳了起來,“找到辦法了!”
葉雙沉喜道,“什么辦法!”
她一指那腳下的石板,“這個跟外面的禁制一樣,只需要皇族的血就可以催動!”
葉雙沉移了半步,走了過來端詳,石板也是有些年頭了,已經(jīng)生了大半青苔,隱約還是可以看清上面的紋絡(luò),的確像是個禁制。
只是她又有些不大相信地問道,“你確定這是去外面的禁制?”
鳴珂撓撓頭,“應(yīng)該也許大概是的……”
葉雙沉:“……”
更是不大相信。
她二人遮住耀眼的暖光,再睜眼時(shí),已經(jīng)身處一處殿前,這殿建于山間,不遠(yuǎn)處便是那斷崖,底下應(yīng)該就是妖族禁地。
宮殿高大,與山間融為一體,隱約有白云縈繞,頗為靜謐,恍若仙境。
她們?nèi)缃駪?yīng)該是出來了!
鳴珂大喜,站來看著四周,扺掌大笑,“看,果然是出來的路!”
葉雙沉看著喜形于色的姑娘,默默黑線,一把拉住她的衣角,“這里是哪里?”
“這里當(dāng)然是……”
她還未說完,便被忽然抵在脖子前發(fā)著冷光的長槍一驚,微微后縮脖子,頓時(shí)息了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