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這是養(yǎng)成的劇本
茅山,藏書閣。
她剛一邁入,便一眼瞧見了端坐著的參數(shù),彼時他正執(zhí)筆伏案寫著什么,許是太過入神,從耳后微微垂下了一縷青絲都未注意到,陽光照耀下,更襯得人如冠玉。
此時的參數(shù)給她的感覺,似乎之前她便見過他。
她緩緩放下腳,停在了門邊,竟有些不敢打斷少年的靜謐。
參數(shù)卻似有所感,抬頭看著她,淡淡問道,“怎么不進(jìn)來?”
忽聽見他的聲音,她有片刻的身子不穩(wěn),將將站穩(wěn),立刻訕笑著往前走了幾步。
參數(shù)一指另一個案上的書,“那是給你準(zhǔn)備的?!?p> 她撇撇嘴,果真是打著讓她抄幾擔(dān)書的主意?
憤憤地坐到了案前,隨便翻了幾下,竟然是二品符隸畫法!
葉雙沉偷看了一眼端坐埋頭的參數(shù),心底冒出了一個荒唐的念頭。
微微蹙了眉頭,余光看見備在一旁的符紙,眸光一閃,立刻執(zhí)筆畫去。
這一研究,便花去了大半日的時間,她拿著終于畫好的一個窺探符,眼睛暼了一眼還沒有離開藏書閣的參數(shù),眉頭一挑,計上心來。
伸手往那窺探符中輸入了一絲靈力,朝著參數(shù)處丟去,許是他抄的甚是入神,竟沒發(fā)現(xiàn)她的小動作。
這樣也好。
她抿嘴一笑,閉上眸子看著參數(shù)動作,符隸繞過參數(shù)的頭,一眼便瞧見了他在寫的是什么。
原來他也要抄書呀!
十分幸災(zāi)樂禍地偷笑著,看著參數(shù)模樣白凈好看,沒想到這字這般潦草,活像個螞蟻爬的。
可能是她一時忘了顧忌,笑聲在這靜謐的藏書閣極為明顯,只聽得參數(shù)輕咳一聲,她一驚,連忙撤了窺探符。
看了一眼參數(shù)的冷目,立刻規(guī)矩地坐好,卻沒瞧見他微微蕩漾起的笑意,甚是好看。
這般一連數(shù)月,她案上的書也從二品符隸書,一連到了四品,這樣的安排,愈發(fā)讓她篤定,這參數(shù)是在借抄書之名,讓她學(xué)符隸呢。
這數(shù)月里也不見的參數(shù)或者商陸來催她交抄書,過得到十分蕭遙。
“參差……”離她最近的窗外有人盡量壓低聲音喚她。
她扭頭看去,“參苓?”
參苓將手指放在嘴前,比了個噓聲,掂著腳看了一眼遠(yuǎn)處的參數(shù),對她招招手,示意她出去。
她點點頭,也看了一眼沉默端坐的參數(shù),踮著腳小心往外挪去,正要踏出門去,便被一聲清冷的聲音攔住,“干什么去?”
參苓聞言立刻壓低了身子,藏于窗下,葉雙沉一頓,僵硬地轉(zhuǎn)身看去,只見參數(shù)淡淡地瞧著她,她眨眨眼睛,“我我我……我出去拉?。 ?p> 也多虧了原身還未辟谷,基本都有凡人的習(xí)慣,這才讓她找到個理由。
參數(shù)頗為嫌棄的揮揮手,示意她過去。
她方才呼出一口氣,一溜煙跑出了藏書閣。
在得知參苓這般冒死喚她出來,只是因為得罪了一位修士,被誆了一個一個儲物袋,拉著她去報仇的時候,葉雙沉一巴掌呼死她的心都有了。
卻也十分有義氣的在參苓拜托之下,一齊去找那修士麻煩了,不,去討回儲物袋了。
那修士是個大宗師級符隸師,倒是厲害,難怪參苓還要拉上她一起去討。
她不過剛剛宗師級符隸師入門,參苓也不比她好上多少,也將將算是宗師級陣法師。
兩人對起來,竟還十分艱難。
眼看著那人不但躲過了她二人陣符夾攻,還能施了符來攻擊她們。
是個五品陣法!
參苓眸子大睜,一下沒了動作。
葉雙沉一抿嘴,學(xué)著當(dāng)初在幻境中看到的商陸一手結(jié)陣一手畫符,沉下心來,快速畫來。
她大喜,成功了!
眼看著她用符隸護(hù)住她二人,用陣法攻擊那人。
那修士一連翻了幾個滾,臥地吐出一大口血。
儲物袋是拿回來了,甚至她二人還多取了一個儲物袋,可沒想到是那修士直接告到了商陸面前。
商陸罰了參苓,卻額外讓她留了下來。
她一直盯著葉雙沉看了許久,葉雙沉看著商陸探究的眼神,心下一緊。
她早不知緊張了有多久,商陸方才遲遲發(fā)話,“你不是參差?!?p> 這句是陳述句,而非疑問。
“你也并非奪舍……”商陸又道,“我觀察你很久了,可實在不知道你為的是什么?!?p> 葉雙沉看著她話中眸里沒有殺意,方才定下心來,實話說來,“其實我只是不小心踏入了萬年后茅山的崇本祠,才不知為何到了這小丫頭身上,并非有意?!?p> 商陸聽聞一挑眉,厲聲道,“茅山崇本祠從不向茅山弟子以外開放!”
可不,可是萬萬年后哪里還有茅山宗門。
葉雙沉瞧著商陸的面色,盡量將話說得委婉,“萬萬年后,九州旁門左道之術(shù)……凋敝,茅山也……斷了傳承,許多旁門左道之術(shù)丟失,后世能達(dá)到大宗師級已經(jīng)是十分難得了?!?p> 商陸聽聞忽然周身氛圍低沉,喃喃道,“后世竟凋敝到這種地步……”
她沉默了良久,又抬眸問道,“你是陣符雙修?”
想來那告狀的修士是原原本本將事情同商陸說了一遍,打斗之事也說得詳細(xì)。
葉雙沉撓撓頭,實在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之前只是修了陣法,到了這茅山才開始學(xué)符隸,也是仗著自己有陣法基礎(chǔ),才學(xué)到了四品?!?p> 商陸蹙眉,“我看你陣法也不過才五品,竟有領(lǐng)悟符隸的本領(lǐng)?”
“我機(jī)緣巧契約了河圖,卻因為一件事,河圖沉睡,此番不小心踏入茅山,實是為了喚醒河圖?!?p> 商陸笑了,“原來是河圖,河圖與洛書本就一脈相傳,你符隸學(xué)得快這般倒也正常了……”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問道,“在后世崇本祠是否見到了什么?”
“看到了……你!”
她看著眼前的人聽聞她的話后,一直沉吟不語,微微有些疑惑。
她忽然素手算起卦來,聽得她道,“原來是如此,原來是如此……”
原來是如此?
葉雙沉微微蹙著眉,實在是不太明白。
還不待她想明白,商陸便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笑道,“沒想到你我?guī)熗街壘故强缌诉@萬萬年?!?p> 許是商陸嘆息后世陣符凋敝,教她甚是用心,甚至將自己親筆整理的手札都交予了她還觀摩。
可從頭至尾,都未曾同她提起抄書這事。
一直候在門外的參苓看她心不在焉地踏出來,連忙拉住,擔(dān)憂問道,“你沒事吧!”
她瞧了一眼擔(dān)憂的參苓,搖搖頭示意沒錯,“往日你被罰抄書,可以留著?”
她是打著“二次利用”的想法。
參苓原以為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聽她這般問,仰頭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額頭,暗道,“明知她向來傻人有傻福,能有什么大事?!?p> 看著一臉求知的她,參苓也是嫌棄道,“我從來沒罰過抄書?!?p> 葉雙沉:“……”
扭頭先走了一步,余光看著參苓跟了上來,還是不懈地納悶道,“我上次看見參數(shù)師兄抄書了,還以為是茅山的日常。”
參苓笑道,“這話說的你好像不是茅山弟子一般?!?p> 葉雙沉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方才說了什么,訕笑一聲,轉(zhuǎn)了話頭,一臉八卦地吐槽道,“別看參數(shù)師兄儀表堂堂,可是那字卻是天差地別……”
參苓聽她這話,發(fā)笑起來,“你自己的那一手字,竟還敢吐槽參數(shù)師兄。”
葉雙沉:“……”
是她的錯,她的字的確不太那么盡人意。
還是不服地辯解道,“他的字真的不好看!”
參苓的笑聲更大了些,“參數(shù)師兄的字可是還得過師傅的贊賞,你莫要以為這般信誓旦旦地說我便信了?!?p> “咳!”
轉(zhuǎn)頭看去,便見參數(shù)不知何時站在了她二人身后,這時才出聲提醒。
參苓一向?qū)?shù)恭敬,見了人立刻收了笑容,規(guī)矩行禮,“師兄?!?p> 那人卻直接掠過了參苓,看向葉雙沉。
她本來十分眼尖地瞧見了參數(shù)耳垂的微紅,正不解間,留意到正主看來,她也是一臉坦然地對上那雙眸子,似乎沒有意識到方才她還吐槽過他。
就這樣靜默了良久,參數(shù)才動了唇,“你是掉進(jìn)茅坑了嗎?”
你是掉進(jìn)茅坑了嗎——
掉進(jìn)茅坑——
茅坑——
沒想到有一日這樣的話也會從參數(shù)那般清風(fēng)朗月的人物口中說出來,還面不改色。
她咽了口口水,訕笑道,“午時許是吃壞了肚子,便秘便秘?!?p> 隨著參數(shù)回藏書閣的路上,她才想著參苓那句“參數(shù)師兄的字可是還得過師傅的贊賞”。
擰緊了眉頭,思索了半響才得出一個結(jié)論——
商陸可能眼瞎。
若是參數(shù)知曉她心中所想,一定得氣出病來。
她便又在藏書閣靜心研讀了幾個月的手札,那抄書也未提起,就仿若抄書一事,只是當(dāng)初隨口一說,而最為令人悲傷的是放在心上的也只有她一人。
是日她納悶地問著參苓,“抄書都會有頭無尾的嘛?”
參苓疑惑地看著她,直盯著她心里一片心虛,眼睛轉(zhuǎn)著,不自覺地思索起自己可有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
“你自己都忘了?你的抄書參數(shù)師兄早交上去了,那日我還撞見了他?!?p> 交上去了?
她腦海中一直重復(fù)這句話,眉頭蹙著,她何時抄過書,又何時交過?
又忽的想起參苓當(dāng)初那句“參數(shù)師兄的字可是還得過師傅的贊賞”。
恍然大悟!
葉雙沉眉頭一挑,想起那日參數(shù)耳垂微紅,抿嘴笑了起來。
原來是在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