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亦衡的傷

　　長江下游的梅雨天即將結(jié)束，在無錫影視城，年少時的戲份已經(jīng)接近尾聲，亦衡和軼姝都迎來了新的挑戰(zhàn)。

　　戲份到了最吃重的地方時，云心再次飛到無錫探班。

　　這次來，云心帶來了一個叫李安然的姑娘，是她新招聘的經(jīng)紀人助理。

　　安然是北外國際新聞專業(yè)的學(xué)生，憑著對演藝圈的滿腔熱血前來應(yīng)聘，專業(yè)素質(zhì)高且不說，外語口語水平也極佳。

　　云心對小姑娘很是滿意：“你衡哥能不能走上國際影壇，就看你的了。”

　　安然小臉一紅，煞是可愛。

　　《七劍》劇如其名，劍術(shù)的對決是一大看點。千影使的是青靈劍，青子使的是易影劍。道具組也是舍得下功夫，劍在手中提上十幾分鐘，手腕就酸的不行，偏偏還要求舞的優(yōu)美，殺的決絕。

　　臨近武戲拍攝，香港來的武術(shù)指導(dǎo)每天陪練，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幫助演員摳細節(jié)。

　　七月中旬，一出梅雨天，竹林、江面的多場打戲就排上了日程。

　　根據(jù)小說設(shè)定，千影的身手極快，經(jīng)常不見其人，已經(jīng)手起劍落，敵人首級落地。

　　亦衡心里憋著一股勁兒，想要證明自己。能不用替身就不用，吊威亞、騎馬、舞劍，事事都想親力親為。

　　為了展現(xiàn)武藝高超，男女主的很多武打動作都需要借助威亞完成，有時一天的戲下來，竟有五六個小時都是在空中飛來飛去。除了自己的動作要做到位，還要和威亞師傅配合密切配合卡節(jié)奏。

　　軼姝拍過幾部古裝劇，威亞吊起來輕車熟路，飛翔的失重感對她來說就像坐過山車，還能大聲笑著和大家說話。

　　亦衡之前拍《刺殺》吊威亞動作并不多，但千影這位劍俠的動作難度明顯加大。既有鋼線系腰直體旋轉(zhuǎn)數(shù)周，又有前后空翻，即使有舞蹈的童子功，動作也做得無比吃力，直嘆地球引力教做人。

　　手要繃直，腰要有力，出劍要快，動作要美，眼神要到位。

　　一個動作，足足飛十幾遍才和威亞組配合好。

　　剛上威亞時的新奇，已經(jīng)被吊在空中的腰酸胯疼所取代。即使衣服里墊著棉片，也止不住鋼絲和繩索勒得懷疑人生。

　　呼……每天拍完打戲，亦衡都渾身濕透，像是被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石頭本著《走近科學(xué)》的精神，跟云心她們幾個科普了下威亞衣對男人來說有多痛苦。

　　幾個人憋著笑，看到亦衡齜牙咧嘴，一瘸一拐回房車休息的時候，做了很久的表情管理才沒笑出聲來。

　　沒過兩天，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威亞衣的威力顯露了出來，范亦衡身上掛保護的部位全是勒痕。拉威亞的時候，他還被威亞的鋼絲繩狠狠刮痧了幾回，胳膊，后背，大腿上落下幾大片紫色血瘀。

　　云心看著石頭往亦衡胳膊上抹藥，心里很不是滋味。

　　“疼嗎？”

　　“嗯?！?p>　　石頭頭都不抬：“哥，你把衣服脫了，抹抹后背?！?p>　　云心沒動，依然看著石頭手里的膏藥發(fā)呆。

　　亦衡等了十幾秒，看云心沒有想走的意思，開始憋著笑解襯衫扣子。

　　云心get到信號之后老臉一紅。

　　“奧，那個，我去找安然，你們繼續(xù)，你們繼續(xù)?！?p>　　走出房門，云心長舒一口氣。呸，她只是走神了而已，才不是覬覦男色呢！

　　媒體探班采訪時，云心把所有關(guān)于戀情的提問都劃掉了。一邊向大家告饒戀情無可奉告，一邊又親親熱熱主動示好，說可以資源置換，或者加獨家專訪。

　　他們都經(jīng)不起戀情和粉絲的反復(fù)折騰了。

　　范亦衡舊傷剛緩，新傷不斷，趁劇組雨天休息時，跑去市區(qū)看醫(yī)生。趕上段軼姝帶助理跑去商場逛街，兩撥人湊到一起約起了火鍋。

　　“女演員不能吃這么多！”云心看著軼姝鴨血毛肚地吃個不停，再看亦衡，因為健身，能吃的只有一點清湯涮牛肉青菜。

　　“嘿，我呀，干吃不胖的。”軼姝邊把毛肚從火鍋里撈出來，邊得意地說。

　　“長痘啊……”云心真擔(dān)心她明天爆痘沒法化妝。

　　段軼姝毫不擔(dān)心：“我還從來沒因為吃火鍋長痘過。”

　　范亦衡也很羨慕：“你應(yīng)該是極少數(shù)不用節(jié)食的女演員。”

　　“你節(jié)食也挺好的，感覺肌肉明顯了不少嘛！”段軼姝說完，笑嘻嘻地就伸手去捏亦衡的胳膊，“肱二頭肌，肱三頭肌?！?p>　　范亦衡抬起胳膊躲她：“這么多人，姐，姐，你注意點影響啊?！?p>　　云心也樂：“親都親了，還不讓摸。”

　　亦衡瞪她。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餐廳放著輕柔的背景音樂，空調(diào)里吃火鍋的一群人享受著難得的安逸。

　　安然剛與他們相識，嘟嘟和石頭聊得火熱她插不上嘴，便和云心聊起了天，她對老大之前的工作經(jīng)歷頗為好奇。

　　“云心姐，我聽石頭哥說你過去在BJ臺做記者，你為什么會辭職做經(jīng)紀人??？”

　　進電視臺曾經(jīng)也是安然的夢想。

　　云心幾乎是第八百回解釋了，今天，她想換個角度。

　　“因為窮?！?p>　　“有多窮？”

　　“電視臺已經(jīng)走過了它的黃金時代。十幾二十年前的電視人，就可以月薪一兩萬的，那時候西四環(huán)的兩居室才月租2000，20萬的首付可以買二環(huán)的房子?！边@話，都是云心聽以前的主播說的。

　　“如今啊，BJ房價七八萬一平，普通電視人到手卻只有七八千。”

　　春節(jié)的時候，聽之前在臺里的徒弟抱怨。因為臺里廣告收入繼續(xù)下滑，年節(jié)時期沒有拍攝不能拿片酬的日子，只拿到了2000多的底薪。更慘的是，懷孕的女同事產(chǎn)假期間也只能拿2000左右的底薪。這就是媒體行業(yè)制播分離，脫離體制后，很多基層電視人的悲哀之處。

　　軼姝她們雖然聽云心說起過以前的工作，但對如此失落的現(xiàn)狀仍然感到驚訝。

　　“小時候覺得電視上的人多厲害啊，每天就想看電視?！陛W姝笑著回憶，“哎呀，現(xiàn)在也開始在電視上看自己了?！?p>　　嘟嘟附議：“爸媽都愛看電視，晚飯的背景音樂一定是新聞聯(lián)播?！?p>　　亦衡也有同感：“我媽就是電視迷，因為太喜歡看電視劇了，從小學(xué)就把我送去了少年宮學(xué)習(xí)。”

　　云心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了，她怕勾起亦衡的傷心事。因為，亦衡的媽媽在他讀高二那年就去世了，無法知道他后來考上了北電，更不會知道他今天真的做了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