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一女一男一牛
過城門時,守衛(wèi)把王爾雅和孟天楚的證身帖翻了又翻,詳細詢問了他二人的來處去處,最后才放他們通行。
找了一家客棧休息,叫了酒菜,兩人一邊吃一邊問小二城門口是怎么回事。小二一臉苦大仇深,憂國憂民。
“大事兒,空城縣鬧瘟疫,整個城里都感染了。城門口那邊有些從空城縣逃出來的人,能讓他們進嗎,一進,我們這兒也全完了。”
“瘟疫?什么瘟疫?”
“天花??粘强h空城縣,名字取得就不好,這下真得空城了?!毙《冻龊ε碌纳袂?。
在原本的世界,王爾雅曾經學過,天花是一種在世界上綿延了三千多年的可怕疾病,殺死過數(shù)億人。人類曾一度面對這位死神一籌莫展,直到發(fā)明了種痘術,才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將這種病毒徹底撲滅。
客棧的老板卻不想嚇著客人,“去去去,”把店小二揮到一旁。
“咱們城守得多嚴,空城縣的人進不來。再說,皇上不是已經派了天家的人去空城縣治疫了嗎,過不了多久,都會好的?!?p> “對對對,”有客人附和老板,“我聽說,司天監(jiān)監(jiān)正夜觀天象,說是瘟妖入境,需要有天家血脈的人以氣運去鎮(zhèn)壓。只要天家人一去,瘟妖就會退散?!?p> “這人已經去了吧?”別的客人問。
“去了,前幾天就到了?”
“那瘟疫退了嗎?”
“這,誰知道呢,空城縣已經封了?!?p> 王爾雅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塌實,“請問是哪位天家貴人去了?!?p> “喲,之前誰能想到,是那個出了名的安南紈绔,赤烈王的獨生子?!?p> 居然是寧錦城!
“怎么會派他去!”王爾雅忽得站起,險些帶翻桌子。
周圍桌子的人都被她嚇了一跳。
那位客人以為她是信不過朝廷居然派這樣一個草包去干那樣一件大事,又解釋道:“聽說呀,就他最合適。他奶奶,宋老太妃親自向皇上舉薦的,說是他的生辰最能壓制疫妖。”
王爾雅飯也不吃了,抓住孟天楚就往店外跑,催促他趕緊將馬車趕出來。
“你要干什么?”
“去空城縣!”
“你瘋了嗎,那里正在鬧天花!”
王爾雅轉身正色對孟天楚道:“所以我才要去,我知道怎么對付這種病?!?p> “人家要的是天家血脈,你又不是,你去治什么病?”孟天楚都要被自己這位老板急瘋。
王爾雅抓住孟天楚的雙臂,“沒有什么疫妖,那是一種病毒,天家血脈不管用。寧錦城救過我,我不能把他丟在那里不管。”
王爾雅的眼神很堅定,孟天楚怔怔看她半響,長吁一口氣,“你真知道該怎么治?”
“我知道怎么做,就不會被感染?!?p> 孟天楚看出王爾雅是鐵了心要去,自己也便只能舍命陪君子。
但在去的路上,王爾雅讓孟天楚先幫她找找附近的養(yǎng)牛場。雖然搞不懂為什么,但聽令辦事是孟天楚的優(yōu)良品質。
這個時代,成規(guī)模養(yǎng)牛了并不多,但還是被孟天楚找到一家。王爾雅捏著鼻子一頭牛一頭牛仔細觀察,終于指著一只黃牛道:“就是它,買了!”
明明已是急不可待,卻還非得帶著只牛行進,要知道??杀锐R慢多了,孟天楚實在看不懂她。
王爾雅卻摸著牛身上一個小膿皰道:“要對付天花,就靠它了?!?p> 說著,從身上摸出一把小刀,對著那個膿皰輕輕一扎。白色的漿液從膿皰里流出來,沾在刀上。王爾雅又用沾著白漿的刀口在自己胳膊上輕輕一劃。
“你干什么!”孟天楚對王爾雅自殘的行為又著急又迷惑。
“讓自己感染牛痘?!蓖鯛栄沤忉尩溃骸芭6缓吞旎ㄊ峭活惒《?,但牛痘不會傷害人的性命,而且得過牛痘的人再也不會感染天花?!?p> “各國自古以來都因為天花死過無數(shù)人,宮廷御醫(yī)也好,草莽大夫也罷,試過無數(shù)醫(yī)方,我可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辦法?!?p> “這大概是另一個世界傳過來的醫(yī)術吧”,王爾雅自知無法和孟天楚解釋清楚,只道:“你信我便是,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更不會拿你的性命開玩笑。”
“你也要給我弄這玩意兒?”孟天楚察覺到了危險的味道。
“正好趁這個機會預防一下嘛,難受幾天,平安一生?!蓖鯛栄盘像R車,催促孟天楚出發(fā)。
孟天楚厭惡的看了一眼那只長著膿皰的黃牛,想著該不會真也要挨那一刀。王爾雅卻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你就不用和它共享膿漿了,等我身上發(fā)了痘,用我的痘漿,出痘時的癥狀比直接用它身上的還要輕些?!?p> 孟天楚又是一陣惡寒。
第二天,王爾雅就開始出現(xiàn)癥狀,有些輕度的咳嗽,體溫微微升高,身體各處也開始長出小紅點。這些小紅點越長越大,最后形成膿皰。
要不是和王爾雅朝夕相處這么久還有點兒主仆情分,孟天楚真的不想掀開車簾和長著痘的王爾雅相對,再是大俠,還是怕死的。
但他發(fā)現(xiàn),王爾雅精神好睡眠好,吃嘛嘛香,完全不像他曾聽說過的天花病人的樣子。而且僅僅過了四天,她身上的痘皰就開始結痂。
這方法真的有用!孟天楚簡直不敢相信,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摸她臉上的痘痂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快好了。
王爾雅一把打開他的手,“臉上的別碰,碰破了會留疤的!”
孟天楚神色復雜,想不明白王爾雅一個小姑娘怎么就能把困擾醫(yī)學界上千年的問題給解決了。王爾雅卻拿著刀正比劃,看給他割在哪兒比較好。
最終孟天楚還是屈服于王爾雅的淫威,被她扎了膀子。
第二天,他有點不舒服,也僅僅是,“有點”不舒服。
他的癥狀確實比王爾雅還要輕微,就像是普通的感冒發(fā)熱,還是不嚴重那種。唯一能確定自己確實感染了的,就是身上長出了同樣的痘皰。
王爾雅已經完全康復,孟天楚還在等著結疤,空城縣的大門就在眼前,緊緊關攏,密不透風。
幾隊官兵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注視著眼前一男、一女、一牛的奇怪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