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章 交易
暗室，凡在掖庭的人，聞之色變。
掖庭住的女人，少部分是未分配出去的宮女，大部分是犯了罪卻不至死的嬪妃，或是重病不治的宮婢，在掖庭生活已經(jīng)是無盡的凄苦，假如不思悔改，錯上加錯罪上加罪，便關(guān)進暗室，誰都知道進了那里便猶如到了阿鼻地獄，酷刑，羞辱，生不如死。
已經(jīng)是午夜時分，暗室里還亮著燈，云狐坐在一張桌子后，她面前跪著的，是沈霓裳。
有工女犯錯，當然是由暴室丞來處理，云狐猜測，這是不是沈霓裳刻意所為？
孫保喜喬張做致的捂著腦袋，沈霓裳弱質(zhì)女流，哪有什么力氣，再說他當時還躲了下，打是打到了，卻也不甚嚴重，可這廝恨不得將沈霓裳立馬杖斃才解恨呢，于云狐身后狠狠道：“大人，這案子不復雜，就是這賤人打了奴婢一下，所以根本不用審問，直接……”
“孫保喜，暴室凡事大小皆由我來做主，你好不聒噪，退下去！”云狐厲聲呵斥。
趕走孫保喜，見狗福全還在呢，將手一指：“你，也出去，別攪擾我審案。”
找借口把二人攆走，這才對沈霓裳道：“為何動手打人？”
沈霓裳跪的虔誠：“是大人告知奴婢不能回家的，而奴婢若不回家，又去哪里呢？總不能在外面站著，那樣一旦給管制老爺們看見，奴婢不單單會被趕回家，還會遭受一頓毒打，是以奴婢出此下策，暗室雖然可怖，或許還有生還的機會?！?p> 好個伶俐的女子！
思路清晰，言語得體，云狐更加確定她并非瘋魔，于是道：“本官看你很是正常，為何旁人都說你瘋癲呢？”
沈霓裳輕笑下：“我是瘋癲，不然，還能活到現(xiàn)在嗎？只不過在大人面前，我才正常?！?p> 且原來，她真的是在裝瘋。
云狐心口突地一震：“你到底是想我?guī)湍悖窟€是想告訴我什么？”
若無目的，何必在她面前不裝瘋。
沈霓裳緩緩抬頭，目光幽微：“大人如果答應幫我做件事，我就告訴大人一個驚天的秘密?！?p> 云狐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虎口發(fā)麻，即便想和這女人做交易，也絕對不能給她牽制，怒道：“你是誰？你不過一個戴罪的宮婢，竟然敢對本官指手畫腳。”
沈霓裳面無懼色，目光更是平靜得像是一潭深水，不興微波：“大人，同為女子，我欽佩大人的膽氣和能力，我更知道大人身為女子，若無圣諭，不會來暴室為官，而皇上若非有特別重要的差事給大人，又怎么會讓一個女子來這種地方呢，我雖然不知皇上叫大人來此具體做甚，但我隱隱猜出一些，于是我才將憋了多少年的話跟大人說了，因為只有大人能幫我，也只有我能幫大人?！?p> 互為利用，她的算盤打的不錯，云狐吃驚的是：“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自打入宮，這是第一次有人揭穿女子身份，摸摸喉嚨，又扯扯耳朵，在低頭看看胸，該遮掩的遮掩了，竟然還給人認出，不免有種挫敗感。
沈霓裳莞爾一笑：“即便潘安在世，也不會有這等絕世容顏。”
好毒的眼睛，如此聰慧的女子，也斷不會是普通宮婢，云狐問：“你到底是誰？我的意思，你曾經(jīng)在什么地方當差？又為何來了掖庭？而你能夠幫我做什么？我又可以幫你做什么？”
一連串的問，沈霓裳淡淡道：“大人無需知道我是誰，又曾在什么地方當差，又為何來了掖庭，大人只要幫我做成一件事，我便告訴大人一件事，保證，是大人想知道的那件事?！?p> 這女人不簡單，云狐也不想啰嗦，直言：“你要我?guī)湍阕鍪裁矗俊?p> 沈霓裳眸光突然一亮，是聚集了些許水汽，聲調(diào)都變了：“幫我救一個孩子?！?p> 孩子？云狐怔愣：“誰的孩子？”
沈霓裳忽然不語，良久良久，方哽咽道：“我的孩子?！?p> 云狐瞪起了眼睛，頗感驚悚：“你的孩子？”
言下之意，你一個罪人，在暴室做苦工，怎么會有孩子？
沈霓裳看穿她的疑惑，道：“大人今日不必知道太多，時間久了，我怕外面的人懷疑，懇請大人幫我救出我的孩子，我發(fā)誓會告訴大人一件事，那是驚天之秘密。”
云狐也沒有在此事上糾纏，而是問：“我才來暴室不幾日，你怎么就敢將你自己這驚天之秘密告訴我呢？”
沈霓裳黯然一嘆：“我為此等了許多年，囚居掖庭，工在暴室，身邊除了罪人便是病人，根本沒有旁的機會，我便將目光放在暴室丞身上，希望有那么一個好人可以幫到我，于是每每有新的暴室丞走馬上任，我就會試探，可每次我都會失望，只等大人你來了，我又試探了幾次，我發(fā)現(xiàn)大人不單單心地善良，更發(fā)現(xiàn)大人居然是個女子，在這深宮大內(nèi)，大人一個女子來去自如，必然是受到了皇上的庇護，換句話說，大人應該是皇上派來的，皇上會派一個女子來暴室，定是為了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所以，我覺著機會來了。”
云狐皺皺眉：“即便我是皇上派來的，你又怎知我到底來作何呢？也就是說，你怎么確定可以幫到我呢？”
沈霓裳平靜又鎮(zhèn)定：“掖庭雖閉塞，可著天下大概都知道皇上與韋太妃不睦，我當然也知道，我又猜測，大人是沖著韋太妃來的，而我，曾經(jīng)在韋太妃跟前當差過?！?p> 她的底里，秦謐告訴過云狐，但不知詳細，而今她自己承認，必然會將某些事說出來，云狐心里竊喜，自己的判斷沒有失誤，這個沈霓裳，果然是自己破案的關(guān)鍵人物，心里高興，面色如常，不失為一個官員的傲岸，道：“我可以幫你救出你的孩子，那么你告訴我，韋太妃是不是曾經(jīng)給先皇下過毒？”
如此直接，沈霓裳倒也沒有吃驚規(guī)避和否定，只是搖搖頭：“除非你先幫我救出我的孩子，否則我什么都不會說?！?p> 云狐冷笑：“你既不信我，為何還要跟我交易？”
沈霓裳道：“除了大人你，我沒有另外的機會了，唯有冒險一試。”
云狐點了下頭：“也對，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在進宮之前是諜人，諜人你該知道是做什么的，所以我答應幫你救出你的孩子，就一定能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