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怎么回家的,后來顏凈初怎么也記不起了。只記得那晚A市突然下起了鵝毛大雪,被風(fēng)吹卷著刮過窗戶時,聲響巨大。她徹夜難眠,最后干脆從床上爬起來,將所有的窗戶打開,然后,在清晨六點,成功地發(fā)燒到四十度。
第二天一早,我就收到她請假的短信—當(dāng)然,聰明而忠心如我,當(dāng)然是第一時間把短信遞到任先生面前。
而幾乎是一秒都不到,任先生就站起身,長腿飛快地向外踏步:“吳經(jīng)理,備車?!?p> 二十分鐘后,我們出現(xiàn)在顏凈初面前。
說實話,我真是被嚇到了,認(rèn)識那么久,從來也沒見她這么虛弱過,那張小臉又紅又白的,虛汗往外冒。任先生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然后就怒氣大起:“見鬼,你是想弄死自己嗎?”不經(jīng)修飾的怒氣,就和那晚在游泳池旁邊一樣。
凈初默默的垂下了頭。
我們用最快的速度將她送到了醫(yī)院,全程凈初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任先生忙著送她來醫(yī)院,送到后又忙著辦入院手續(xù),沒理會她那點兒小情緒。直到一切都就緒了,醫(yī)生和我都被趕了出去,他才坐到病床邊:“怎么,做錯事的人倒是好意思給我擺起臉色來了?”
不輕不重的聲音,幾乎聽不出責(zé)備,卻讓凈初別開了臉。
她這樣子,說不清是病的還是羞亦或是惱的,可看得清的是,那雙大眼里藏了無數(shù)心事。
等他伸手將她的臉扳過來時,無數(shù)心事已轉(zhuǎn)換成無數(shù)的淚意。
“哭什么?”他不由得聲音一粗。可幾乎是立竿見影的,那汪汪淚意瞬間便匯成了淚海。凈初難堪的睜開他的手,就要轉(zhuǎn)到另一邊去時,他卻雙手一使勁,又將她拉近了,:“顏凈初,”他靠近她,“你就是個笨蛋!一個為了博同情刻意把自己弄感冒,卻在事后連關(guān)窗都不懂的笨小鬼,就你那點小心思,還真以為糊弄得了我嗎?”
什么意思?凈初汪汪的淚眼睜了睜,努力想看清男人的表情——是憤怒?是責(zé)備?是諷刺?
不,沒有,都沒有。他只是沉著臉,也沉聲,許久,才慢慢的說道:“我縱容你,是因為我想縱容你?!?p> 所以明明她演技那么爛,明明她早就知道他和顏歡歡的關(guān)系卻假裝不知道,明里暗里羞辱顏歡歡,他都不拆穿——既然她想玩,好,那就讓她玩吧,開心就好。
可誰知今天,這愚蠢的小鬼竟把自己蠢進(jìn)了醫(yī)院里!
“可是,可是為什么......你想縱容我?”
當(dāng)顏歡歡“心急如焚”地趕來醫(yī)院時,凈初剛好猶豫著筆畫出了這個問題。任先生原本大概是想回答她的,可薄唇一抿,嘴角卻瞥到了那個突然闖入的女人。
其實正常情況下她怎么會來呢?不過是聽說這兩個人似乎又纏到一起了,她才忽忽趕來想看個究竟。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當(dāng)任先生起身,說:“我去拿藥,你們先聊一聊”時,凈初輕輕擦去了眼角的液體,在顏歡歡瞪大眼,憤怒于兩人親密之時,她伸手在空中清晰地筆畫道:“知道嗎,昨晚A市零下18度,我故意不開暖氣開窗戶,果然,任風(fēng)心軟了?!?p> “你這個賤人!”
“賤人?”她笑了,目光又冷又空,“把我媽媽留給我的東西都奪走,在全世界面前撒謊說我搶了你男朋友時,你就該知道會有這種報應(yīng)。賤人?‘姐姐’,你和我,還不知誰更賤呢?!?p> 那又冷又空的笑,直到任風(fēng)取了藥在踏入病房時,仍沒有消失。
他目光一暗,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