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告辭
這話明德帝藏在心中近二十年,卻從來不曾與人說過。
李福陡然心驚,不知明德帝這是何意。
一抬頭便撞上他的目光,似是他就是想和他聊聊,便沒有其他心思。
李福不敢不答,他在明德帝身份多年,縱是有年少時的情份,若非他聰明,也不能有如今的地位。
他知道這個時候在明德帝明前說謊無疑是找死,只得硬著頭皮道。
“恕奴才愚鈍,不知這有何不同?”
說完偷偷抬眼看了眼明德帝,見他并沒有發(fā)怒的意思,甚至還示意他繼續(xù),這才鼓起勇氣道。
“大晉是陛下的大晉,百姓也是陛下的百姓,寧家就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為陛下守護(hù)百姓,驅(qū)逐強(qiáng)虜,不讓蠻人犯我大晉半分疆土,這不是挺好嗎?”
李福知道自己這話說出來,與為寧家求情無異,必會引起帝王猜忌。
但他若不這般說,只怕明德帝會更加疑心。
當(dāng)年,明德帝得罪先帝寵妃,他挺身代領(lǐng)其罪時,便是年少的寧國公隨父進(jìn)宮拜見,向先帝求的情,才免了他一死。
圣上心知肚明,自己這時不管說什么都不對,唯有實話才能讓明德帝放心。
明德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見李福眼神純澈并無躲閃之意,便是他說的是心里話。
“罷了,你說的也有道理?!?p> 沉吟了半晌,才又道。
“且看看朝堂上如何說的吧?!?p> 皇帝轉(zhuǎn)身去上朝,李福悄悄的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
心中暗道,寧國公老奴盡了力了,當(dāng)年你助老奴的恩情便算兩清了,日后寧家如何便全看造化吧。
早朝之上,兵部尚書,手捧前線戰(zhàn)報,要求嚴(yán)懲寧家。
鎮(zhèn)國公帶頭替寧家求情,連帶著鎮(zhèn)國公一系官員盡皆出列,聲援鎮(zhèn)國公。
“陛下,前失利縱寧國公有過,但禍不及家人,何況寧國公征戰(zhàn)沙聲幾十年,立下過無數(shù)汗馬功勞,還請陛下往開一面,饒過寧國公府眾人?!?p> “臣附議,寧國公功在社稷,這些年為國戍邊,誰人不知其戰(zhàn)功彪炳,世人都說若非寧家軍鎮(zhèn)守邊關(guān),哪來大晉百年盛世,寧家之功非一些小過便能抹殺的,還請陛下三思,如今寧家成年男子皆已戰(zhàn)亡,若再為難寧家女眷,必會讓眾將士寒心啊?!?p> “陛下,臣也認(rèn)為寧國公功勞赫赫,在軍中聲望極高,不能隨意處置,以免引起邊關(guān)騷亂,使得民心不安,百姓心生不滿。”
明德帝看著一個個求情之人,臉上寒意更濃。
他還沒說怎么處置呢,就一個個說情,難不成真的是,天下百姓只知他寧家軍,只知寧家軍保家衛(wèi)國,卻不知這天下是他們宇文家的,這天下還有皇上。
昨夜收到寧國公夫人秘信的人,起初還不解,國公夫人為何要讓他們抹黑寧國公,如今看來,她這么做卻是最聰明的。
這些人哪里是求情,分明就是火上澆油,若是他們也如此一般,眾口一詞,還真是會形成,軍中只知有寧家軍,不知有皇上的假像,必會激怒圣上。
到時,寧國公府眾人,必將難以保全。
一個個有些汗顏。
要不是國公夫人事先送信來,只怕他們一時之間也想不到這么多,到時候國公府眾人性命還真是……
兵部尚書,第一個站出來,一副對那些求情人不滿的樣子,說道:
“鎮(zhèn)國公此言差亦,功是功,過是過,有功當(dāng)賞,有過當(dāng)罰。更何況,寧國公一向居功自傲、囂張跋扈,為了軍響屢次大鬧我兵部衙門乃是不爭的事實。如今前線大敗,寧國公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怎可因為前功,便將如此大過抹去,臣肯請陛下嚴(yán)懲寧國公。”
兵部侍郎也出列了:“尚書大人說得是,寧家軍確實是有些功勞,可寧國公此人平素居功自傲,囂張跋扈,老臣早有不滿?!?p> 刑部侍郎也開了口,“兩位大人所言及是,功是功,過是過,但食君之碌就該但君之憂,他寧家軍有功陛下已論功行賞,可若是有過,但也應(yīng)該依法處之?!?p> “臣等附議!”
皇帝看著大半朝臣跪地要求嚴(yán)懲寧國公府,只有鎮(zhèn)國公一系的人,還在拼命為寧國公府求情。
朝堂之上一片喧囂,皇帝被吵得頭疼,爭論來爭論去,仍是相較不下。
皇帝被吵得不耐煩,頓時拍案而起。
“此事容后再議,退朝!”
李福恭身退后,明德帝先走,他立馬跟上,之后自有小太監(jiān)唱喝。
“退朝~”
眾臣見皇帝拂袖而去,頓時面面相覷。
鎮(zhèn)國公緊跟著兵部尚書身后追了上來,朝堂之中就數(shù)他反對為寧國公府求情最為堅決。
鎮(zhèn)國公有此想不通,按他的設(shè)想,寧國公雖多半不在京城,但四世三公爵位穩(wěn)固,與大半朝臣都有往來。
特別是這個兵部尚書,平素與寧國公很是交好。
他帶頭求情,他應(yīng)該附議才是。
只要他帶頭附議,便算真與寧國公有仇的這個時候也不會跳出來當(dāng)出頭鳥,所有人都為寧國公府求情,以他對圣上的了解,屆時圣上必將大怒,查抄寧國公府勢在必行。
可他就不明白,明明與寧國公交好之人,為何不僅不為其求情,反而一個個出聲聲討,好似這寧國公府與他們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便是與寧國公府有姻親的人家,今日也如此行事,便讓他不得不心存懷疑。
鎮(zhèn)國公快步追上兵部尚書,拱手見禮后出聲詢問。
“大人與寧國公素來交好,為何不愿同我一起為他求情?”
“鎮(zhèn)國公說笑了,我與寧國公何時交好過?寧國公此人居功自傲多次大鬧我兵部衙門,可是眾人親眼所見,更何況老夫忠于陛下,忠于朝庭,只是就事論事,并非刻意落井下石,怎么到了國公爺嘴里,到成了不仁不義之輩了?”
面對兵部尚書的質(zhì)問,鎮(zhèn)國公心內(nèi)大罵一聲老狐貍。
寧國公是鬧過你們兵部衙門,可鬧過之后,你卻又和他一個桌子上喝灑,打打鬧鬧,還能把酒言歡,這種感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但卻不能拿這話去懟。
只能含笑賠禮道,“大人誤會了,在下只是一時心急,言語不當(dāng)之處,還請大人見諒?!?p> “哼~,鎮(zhèn)國公大人要為寧國公求情,老夫也不攔著,但也莫要干涉老夫之事,老夫只是稟公辦理,效忠陛下?!?p> 說完隨意一拱手,道了聲,“告辭!”
便拂袖離去。
完全一幅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