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是我說不慣的寅時初刻,我幽靈般溜出了青鸞宮。
恐怕睡過了頭,硬生生的熬到了現(xiàn)在,至于宮禁,角門的小鎖哪里算個問題,多留一把鑰匙自然容易。
我來到了北宮墻處的馬球場外,這是離甜甜貓最近,又最獨立僻靜的地方了。何況這種不住人的場所守衛(wèi)只會草草巡邏,不會格外上心。再者,馬球亭剛抓了李成蘊和水司斯,鬧過一陣風(fēng)波的地方,往往安全。
我就這樣悠悠晃晃的來了,嘚瑟起來一個躍起,感受著自由的感覺。
就著月光,撿來一個白石灰塊,在球場大門上畫了兩只大王八。
四周探了探,該召喚甜甜貓了。
我用準(zhǔn)備好的銅鈴鐺,“鈴鈴鈴”,搖了十二聲長響,然后安靜等待。
未多幾時,那只巨型橘貓來了,飛檐走壁,飛身如影,無聲無痕間,就跳到了我的面前。
我趕緊抱??!渾身又香又臭,不知道是有多可愛!狂熱的見面禮就是噌啊噌,噌啊噌。不多會兒,她身上的毛就沾了我一聲,像是穿了毛衣。
我席地而坐,將帶來的煎蝦仁拿出來,和它一塊吃。吧唧唧,吧唧唧,對著月亮共進宵夜。
我含著食物對它講著近來發(fā)生的事情,她一直依偎在我身邊,認真聽講,再用咕嚕聲作為回應(yīng)。說完了我自己,又聊起它的情況,再順便幫它“檢查身體”,耳朵、皮毛、尾巴、指甲……
看她有沒有被欺負,有沒有生病。
令人欣喜的是,它近來因吃野味,變得健碩了!
見時間差不多了,我說道:“甜娃娃,去把那個死人的腸子掏出來!”
它眼睛一閃,大大的黑瞳仁立即轉(zhuǎn)成捕獵之時的專注眸色。
我們甜甜現(xiàn)在已經(jīng)占山為王了,吃野味都不在話下,更別說屈屈一副死人的黑肚腸。
她“啊嗚”一聲答應(yīng)我,跟我頭頂了頭交換了愛意后,就開始出發(fā)了。
神獸出籠,四蹄一蹬!片刻間,便沒入后宮那片烏烏麻麻的建筑群中去了。
為了使一切看起來如常,不得不按照平日作息起床。
統(tǒng)共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只好用厚厚的脂粉來遮蓋我的大黑眼圈。
豎耳傾聽外頭宮人談話,與我所預(yù)料的一致,傳言已迅速發(fā)酵起來。作為總策劃,作品被人口口相傳,難免興奮??墒?,還要裝作一無所知。
梳妝完畢,有意無意的路過貴妃寢殿,聽到崔常侍向皇上稟道:“啟圣人,今晨,皇后娘娘的遺體受了野獸沖撞?!?p> 皇上還睡意朦朧,帶著哈欠說道:“沖撞?何謂沖撞?”
崔常侍接著道:“那會子正是后半夜,靈堂做經(jīng)懺的和尚老道們都快睡著了。唯獨有個小和尚尿急,正欲如廁,卻突然聽見皇后娘娘身上有些窸窸窣窣的怪聲。一抬眼,還沒瞧清楚,一道影子就閃了過去。瞅著那影子像個大貓,個頭大的不行!麻麻利利兒竄走了,口里還叼著點啥……”
皇上問:“叼的啥?”
崔常侍默默:“往娘娘身上一看,是腸子……”
我吭哧一笑,旁邊聽門縫的人也笑了,贏牙和云露兩個一時忘了形,笑著笑著重心不穩(wěn),直接把寢殿大門推開了。
二人誒誒誒亂叫,揪住對方保持平衡,然后一起摔進了房內(nèi)。
我當(dāng)場笑噴,退到一旁哈哈直樂。
腰間玉帶只系了一半的皇上指向地上的兩人,“愛妃宮里的人竟是這般沒規(guī)矩?”
貴妃羞紅了臉,壓著嗓子低聲呵斥:“你們兩個,給我跪到院里去!”
這兩人便連滾帶爬的去跪著了。
我本以為沒人得閑理會我,準(zhǔn)備走開??刹环林?,狗皇帝居然大步流星的向我走來!我被他興沖沖的模樣唬的局促難安。
然后他一個呂布跳大,便把魔爪按在了我的后背上,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他攔腰夾住,邁步就走。
我去!??!
您老人家是做什么?用老電影中把珍妃投井的姿勢夾著我,是打算把我也投了井嗎?
我拍打著他的腿,到處抓撓著,拼命抬頭向貴妃求助:“娘娘,快救我!救我!”
只聞狗皇帝大喊一聲:“誰敢跟來!”
難免膽顫兒,以為是他發(fā)現(xiàn)昨晚之事,欲要把我扔去哪里問罪。可……他卻往我房間走去。待進了來,順帶著一腳踢上門,再將我往塌上一扔!
呀——,直摔的我頭暈眼黑。
他扭了扭腕子,動了動脖子,一副累極了的模樣,反而先怪罪我道:“勁兒還不??!”
我惶恐的看著他。
可他只是嘴角一咧,皮笑肉不笑的說:“想什么呢?別對朕動歪心思啊我告訴你。哼哼,沒事了。朕只是打算私下交給你一件任務(wù)?!?p> 曹尼瑪!
還說著是私下?全青鸞宮的人都知道了。
用騷操作公然挾持我,并且進了我的閨房,只為了布置任務(wù)?還說我對他有歪心思?
高啊,實在是高。
然后,他一板一眼的告訴我,現(xiàn)在要從宮中暫撥一些人手,去三位藩王在京中的府邸當(dāng)差。因著他們在京時間不長,等喪事完畢,再調(diào)回宮中。
我眨著眼,瞄見他的寬闊肩膀,認真說話的樣子還有點穩(wěn)重感,這實在與剛才的行為太不相符了。
“任你去北境王府,恐怕會將你生吞活剝了。百越王府……”他哂笑:“怕是也不妥。貴妃現(xiàn)在可是生你的氣了。不如,你就與鹿呦鳴一同去蘭羌王府,暫做一段時間的中書舍人?!?p> 他并沒有落座,只站著與我說話,反而在私下與我保持著較遠的距離。
交待完了任命,這才走近一步,盯著我的眼睛,有些咄咄逼人:“你可知中書舍人負責(zé)什么?”
我回過神,小聲答到:“與司言司各大人一樣,替圣人宣旨、上奏文表等事?!鄙灶D了頓,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便幽幽說道:“自然,還幫圣人,隨時監(jiān)督蘭羌王與其家屬信息,有特別消息及時上報。”
他滿意的笑了,“一點就透,甚好。也不枉費朕叫你出去避避風(fēng)頭的一片好心。”說完此句,他便轉(zhuǎn)身離開,該與我輕輕關(guān)好了門。
啊,這是屬于他人格中彬彬有禮的一面?
多清奇復(fù)雜的一個人啊。
我整了整衣衫去尋貴妃,告訴她我無礙,皇上只是找我敘話談事。
可當(dāng)我出了房門才發(fā)現(xiàn),所有人看我的眼神不一樣了。
我小跑回正殿,只見她落寞的坐在椅上,知我來了,只側(cè)著臉,酸冷一瞥……
還真的誤會了,這是吃的哪門子醋??!
狗皇帝這么作妖,我曉得,其目的就是不讓我在青鸞宮繼續(xù)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