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趴在走廊的墻上寫檢討，腳下一堆紙團，沒寫兩個字又撕下一張，揉成團扔在了腳下，一個厚厚的本子被撕得沒剩下幾張。
正是下課的時候，走廊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人，沈晴一個女生趴在墻上寫檢討挺稀奇的，有人投來打量的目光，沈晴感受到那些人的目光，有點煩躁。“看什么看？沒看過美女寫檢討??！”
其他班的幾個痞痞的男生聽到她說的話后在憋笑。沈晴正要破口大罵，按在墻上的本子就被人抽走了。
夏瑤拿走本子，轉身進了教室后門，把本子扔進了垃圾桶里。
“我檢討還沒寫完呢?！鄙蚯缯f。
“別寫了，你寫了兩節(jié)課了都沒憋出這一千字來?！毕默幣吭跈跅U上說。
“我覺得我沒錯，當然寫不出來了?！鄙蚯缇镏彀驼f，“這王中興太有毛病了，我剛剛跟舒展罵了他一節(jié)課，我還是不解氣?！?p> 夏瑤偏過頭，“你站在外面還敢玩手機，不怕被抓啊?！?p> “這不是實在是太憋屈了嗎，我得轉移一下我的注意力啊?！闭f完沈晴又泄了氣，“檢討怎么辦，沒寫完不讓去吃飯?！?p> 夏瑤拍拍她的手，“放心，他沒機會跟你要檢討，你該吃吃，該喝喝，理他干什么。”
沈晴舒了口氣，“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p> 上午還剩最后一節(jié)課，沈晴檢討沒寫完，也不準備寫了，她盤著腿坐在地上，面朝墻壁接著玩手機，跟舒展吐槽作弊這事。
最后一節(jié)課是自習，班上的人不大安靜，處在準備聯(lián)名舉報王中興的隱隱的興奮中，甚至有幾個同學偷偷來囑咐夏瑤，舉報的時候跟他們說一聲，約上一起。
夏瑤有些無語，不明白這事有什么好約的，草草應下，準備中午班上人少的時候再干這事。
丁文亮剛從辦公室交完作業(yè)回來，臉上帶著點焦慮，看樣子是帶回來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屁股剛挨上凳子就轉過來把巴掌按到了夏瑤正在寫的卷子上，一臉嚴肅地說：“瑤姐，你猜我剛剛在辦公室聽到什么？”
夏瑤拿筆把他的手打走，抬了抬眼皮，興趣寡淡地問：“什么？”
丁文亮壓著嗓子說：“王中興在給你媽打電話！”
夏瑤的太陽穴突的跳了一下，“說什么？”
“還能說什么。跟你媽解釋計算機考試作弊的事唄。成績還沒往系統(tǒng)里錄，王中興好像拜托老師把你做錯的選擇題都改過來了，估計是怕你舉報?！倍∥牧帘砬椴淮蠛?。
夏瑤的心漸漸沉重起來，感覺這事要變麻煩了。
“你可千萬不能倒戈，你要是因為成績就原諒王中興這種行徑的話我們以后可就沒友情了昂?！倍∥牧烈槐菊浀恼f著。
夏瑤勉強笑了笑，說了句“不會”就低下頭接著寫題了。
下課鈴聲一響，夏瑤就揣著手機躲進了廁所，撥通了她媽媽的電話。
“喂？”手機嘟——嘟——響了兩聲，被那邊的人接起來。
“王中興跟你說什么了？”夏瑤開門見山，壓著心里的火氣問。
“瑤瑤，你誤會你們老師了?！毕默帇寢屨Z氣平緩。
夏瑤牽了牽嘴角，有些心累。“我誤會他什么了？”
“你們老師不是故意不幫你的，他已經托人幫你改了答案了，他沒有不管你，你也別想著舉報老師什么的，別跟老師對著干了，這事就這么過去吧?！毕默帇寢寗裾f道。
夏瑤一陣窒息，心里的火苗蹭蹭蹭往外冒，她張了張嘴巴，半晌才說出話來，語氣中滿滿的不可思議，“你以為我是因為他幫別人作弊而沒有幫我所以我才這么生氣？”
“不管是因為什么，現(xiàn)在這樣很好，你的A可以保證拿到手，這樣就可以了?！甭牰讼默幍囊馑?，夏瑤媽媽也有些不耐煩起來。
“我是沒見過A還是怎么的？我初一初二參加競賽拿的A還少嗎？我缺這一個？！”夏瑤情緒漸漸失控起來，“這是作弊你懂嗎？作弊！放高考里這種行為是要被抓去坐牢的！懂嗎？！”
“但這不是高考，這只是初中的一個小小的學業(yè)水平測試，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無關緊要，根本礙不著他們，但是你不一樣，你要拿A，你得沖進提前招！”夏瑤媽媽情緒顯然也激動起來。
在社會里浮浮沉沉大半生的人，這些小信小用早就被磨沒了，若是能給子女換個好前程，要這點小信用有什么用？
夏瑤知道，不管自己的父母因為這種事情在事后向自己妥協(xié)多少次，等再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他們還是會做功利的選擇。與父母格格不入的感覺好心塞，深深的無力感拖得她心累，她靠著墻壁往下滑了滑，又滑了滑，最后蹲下。
夏瑤沒力氣跟她吵了，靠著墻壁淡淡地說：“不需要，就算裸考，我一樣能進一中?！?p> “你中考考進去的和提前招招進去的是有差別的啊，這個賬你不會算嗎？媽媽都是為你好.......”
沒等她說完，夏瑤就掛斷了電話。
思想不在同一高度的人是沒有辦法說服彼此的，說多了只能徒增負擔。
有幾個女生結伴進了廁所，嘰嘰喳喳的嬉鬧不停，打打鬧鬧，歡脫的不行。
夏瑤扶著墻站起來，感覺頭暈乎乎的，眼前一片漆黑，她緩了一會，眼前的漆黑才漸漸變成密密麻麻的黑點散去。
她伸手從口袋掏了顆糖，糖紙剛被掀起一個角，她剝糖的手就頓住了。
牛奶味的糖，俞川以前最喜歡的。
想俞川想得有些猝不及防。
不知怎的，夏瑤的淚腺像是失了控，眼淚啪嗒啪嗒的就往下掉，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像是找到了發(fā)泄的出口，止都止不住。
趁著那幾個女生進了隔間的間隙，她去水池邊洗了個臉，等情緒緩的差不多了才出了衛(wèi)生間，然后往計算機老師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
利才廚藝二班，正是午飯時間，卻前后門緊閉。
教室里拉著窗簾，昏昏暗暗，投影儀上放著近流行音樂的MV，卻沒人在看。人差不多都走光去吃飯了，只有教室后排的幾個人捏著牌圍在一起，打牌打的正盡興。圍在一起的有七八個人，男女都有，有人點了煙，把周圍弄的煙霧繚繞。
俞川沒有規(guī)矩的坐在椅子上，渾身透著一股懶散勁，表情淡漠，他把一條腿隨意地搭在旁邊一個男生的椅子上，那人被踩臟了椅子也沒敢吭聲，只僵硬地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