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妃是欣喜若狂，老夫人是一臉僵硬。
其他的人則是一臉驚愕。
誰也沒想到太后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只有蕭凌煙，一動不動，寵辱不驚平淡如斯。
太后看著她，眼底有一絲猶豫閃過：這個丫頭，真的要留下來？
可是她這性子，她家族的勢力。。
最后太后終于下定了決心。
她微微一笑，慈祥和藹道：“不過聽聞你祖母也是疼你得緊，你又幫著祖母管家，哀家也不好留你常住，時不時進宮來陪陪哀家吧?！?p> 蕭凌煙微微一笑，沒有絲毫懼怕和驚慌，更沒有任何驚喜之色，只是平靜謝恩：“謝太后?！?p> 太后將目光轉(zhuǎn)向了老夫人，笑容不減，可說出的話卻有些讓人為難：“蕭老夫人，你這孫女養(yǎng)得好哇。將來必要尋個好女婿，方才不辜負了她。”
老夫人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得中規(guī)中矩的答道：“多謝太后厚愛。將來老身必會多留心?！?p> 太后聞言，忽似想起了什么，笑著開口提議：“不如哀家替她指門婚如何？”
榮妃早就等著這句話，雖然心中已經(jīng)對蕭凌煙不滿意，可事到如今她也沒有退路。
現(xiàn)在見太后主動提起，她怕老夫人一時糊涂說出什么話來。
還有蕭凌煙這個丫頭，所以也顧不得是不是太急切了一些，立刻出聲笑著應道：“妾替凌煙謝過太后”
榮妃如此快速的應承了下來，頓時就讓老夫人沒了退路，當下也只能附和：“謝太后?！?p> 蕭凌煙依舊淡然，聲音平平無波：“單憑太后做主?！?p> 但是不可抑制的，她的心跳忽然加快了。
她心里清楚，決定命運的一刻到了。
太后的旨意無人能反抗。
太后要她生，她便能生。太
后若要她死，她就要死。
太后會做出什么樣的決定她不知道，但是她做好了坦然接受的準備。
太后笑盈盈道：“一時半會的倒是想不出什么人選來，回頭哀家想到了，就讓人傳旨就是了?！?p> 本來已經(jīng)做好了坦然接受的準備，可是沒想到太后卻將決定推延了。
這讓蕭凌煙的心里既是是松了一口氣，又是被吊得難受。
過她很明白，只要現(xiàn)在還沒決定一切，那就還有時間去改變，去獲得她想要的東西。
老夫人明白，榮妃卻不明白。
榮妃認為，太后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只是不想這樣快就定下來。
她看了一眼蕭凌煙，心中忽然有些不快。
真是便宜這個丫頭了。
要不是事到臨頭沒有改變的余地，她怎么也不想這等好事落在這個丫頭身上。
她想要一個能被她掌控的丫頭。
只有這樣，她才能為所欲為。
可是現(xiàn)在看來，一切可能要費些功夫了。
不過她還是覺得，這個丫頭雖然有些能耐，但是最后肯定會被馴服的。
一個黃毛小丫頭，就算聰明些又有什么用？
又閑話了一陣，見太后微露疲態(tài)，老夫人識趣的起身告辭。
榮妃因被太后示意留下，也就沒有挽留，只讓身邊的女官送她們出宮。
蕭凌煙在踏出宮門的那一剎那，覺得身上一下子就松快了起來。
但是，她卻又覺得難受。
進宮門不過片刻，她的命運就已經(jīng)被太后捏在了手里。
老夫人的反應要大一些，幾乎是半靠在了蕭凌煙的身上。
看著老夫人的疲憊和老態(tài)，以及無法掩蓋的悲涼，蕭凌煙原本心里存在的一點怨氣也消失了。
站在老夫人的立場上來看，老夫人的決定是正確的。
為了整個蕭家的榮耀，為了整個蕭家的命運，犧牲一兩個人算什么？
這就是大家族的悲哀。
可是老夫人能為她悲痛，后悔，那么就說明老夫人不是真的不在意她。
輕嘆一口氣，她主動握住老夫人的手，輕聲道：“為了哥哥和弟弟，我可以犧牲。祖母，我不怨任何人?！?p> 老夫人一怔，抬起頭來看向蕭凌煙：“你都知道了？”
蕭凌煙點點頭，“知道了。榮妃娘娘是想讓我去給皇子做妾。”
老夫人蠕動著嘴唇，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她就那么看著蕭凌煙，心中一半是欣慰，一半是愧疚。
沒錯，她和榮妃最初的意思就是這個。
六皇子身邊只有一個正妃，太后想要再賜幾個人過去。
于是，她和榮妃就動了這樣的心思。
六皇子深受圣上寵愛眷顧，就連太后也是。
所以，雖然沒有圣旨明確表態(tài)，可是誰都明白，只要沒有大的意外，將來必將是六皇子登基。
能用一個孫女和六皇子搭上關系，對蕭家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本來長房也是可以的，可是老夫人私心之下還是決定讓蕭凌煙去。
這樣的話，將來蕭天成和蕭星辰都有了靠山。
二房即便是她不在了，也不會衰落。
老夫人一直覺得這是好事。
可是直到進宮，她卻又有些后悔了。
與人做妾，哪怕那人是皇子，也不是一件松快的事情。
更何況，沒人直到六皇子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雖然外界都說他知書達理，溫文爾雅，可是誰知道這就是真的？
若這事情成了，除了權勢之外，蕭凌煙可能什么都沒有。
甚至，倘若她不能得寵，就會更加凄慘。
這相當于是將蕭凌煙往火坑里推。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沒有底氣道：“或許可以想想法子。”
蕭凌煙沒有搭腔，只是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誰都明白，太后的決定，無人能更改。
若她們家是權傾朝野也就罷了，偏偏蕭家只是一個普通的官宦人家。
靠著祖上的名聲，這才有今天的地步。
所以，就算是找人幫忙，別人也不見得會幫忙，在別人眼里，這是好事。
馬車緩緩行駛，蕭凌煙和老夫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氣氛有些壓抑沉重。
突然馬車劇烈顛簸了一下，蕭凌煙一下子撞在車壁上，肩膀頓時火辣辣的疼起來。
她忍不住痛呼了一聲。
老夫人也是一個趔趄，卻沒撞到。
車夫驚慌的聲音傳來：“車軸斷了?！?p> 老夫人微微一愣，隨即就將滿腹火氣發(fā)在了車夫身上：“怎么弄的？好好的怎么會突然斷了？你出門的時候難道都不檢查一下？”
車夫沒想到老夫人的反應這樣大，當下哭喪著臉急忙認錯：“是小的沒檢查仔細。是小的的錯。”
老夫人心情正煩躁呢，正好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只覺得晦氣，不由自主的就將將火氣都散在車夫身上。
蕭凌煙眼看著老夫人還要開口訓斥，忙按住老夫人的手微微搖頭：“祖母，不過是小事罷了。有什么好值得生氣的？等回去了再訓斥也不遲，眼下最要緊的是咱們怎么辦？”
老夫人深吸一口氣，將火氣壓了下去：“你覺得呢？”
低頭想了想，蕭凌煙有些無奈道：“這里是官道，咱們先將馬車挪到路邊，讓車夫騎馬回去重新駕車來接咱們。我們先在馬車里等一等吧?！?p>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偛荒苷娴南萝囎呗坊厝グ?？且不說拋頭露面的讓人笑話，就是老夫人也沒有那個體力。
老夫人擺擺手：“就依你吧?！?p> 蕭凌煙隔著簾子吩咐了車夫。車夫立刻將馬車移到路邊，隨后麻利的卸下馬匹就要騎馬回去。
就在這時，一個冷淡的男聲傳來：“馬匹給我，你們駕車回去吧?！惫饴犅曇?，只覺得此人似乎很年輕。
車夫一愣，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立刻又將頭低下去。心里卻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懼怕來。只從一身官服上就能看出面前這個男子身份不簡單。車夫急忙行禮：“大人?！?p> 那男子目不斜視，只是輕巧的從馬車上跳下，一把接過了車夫手上的韁繩。
車夫在他冷冽的神情下，一時間竟是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和身份，傻傻的站在原地低頭不敢動彈。
蕭凌煙已經(jīng)聽出了大概，但是卻不好出去。
畢竟她還沒出閣，怎么能輕易被人看了去？
尤其，這里還是官道上，車來車往都是有身份的人。
當下蕭凌煙只得揚高了聲音道：“多謝大人雪中送炭只是我們?nèi)粲昧舜笕说鸟R車，大人又該怎么辦？”
等了片刻，才聽見那男子緩緩道：“無妨，我現(xiàn)在先騎馬進宮。我車夫跟你們一同回去，將你們送到之后他再來接我就是?！?p> 他語氣極為堅定，有種不容反駁的氣勢。
蕭凌煙沉吟了片刻，也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總不能真的在這里耗著吧。
所以當下干脆的出聲道謝:“那我們卻之不恭了。多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