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說不出的猥瑣貪婪。
蕭凌煙甚至覺得,若不是這么多雙眼睛盯著,只怕這位劉媒婆偷偷帶走幾件小物件的事情也能做得出來。
蕭凌煙詢問的看了一眼齊氏。
到底這位劉媒婆是來做什么的,齊氏何必與她周旋?
齊氏輕咳一聲,避開了蕭凌煙稍嫌犀利的目光,看一眼劉媒婆后輕聲道:“她是來說親的?!?p> “給誰說親?”雖然表面上還能維持平靜,可是蕭凌煙心里卻是驚濤駭浪了。
二房就這么兩個女兒成年了,很顯然不是蕭筱青就是她。
可是她直覺不是蕭筱青……
那么,就只能是她自己了。
看一眼齊氏,蕭凌煙從齊氏躲閃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
看來的確是她自己。劉媒婆聽到她的問話,頓時“咯咯咯”的笑起來:“當(dāng)然是給二小姐您說親了。”
不得不說,劉媒婆的笑聲,不像是人的聲音,倒有些像是母雞下蛋的時候的那種叫聲。
因?yàn)樘^響亮,而讓人止不住的生出一股煩躁來。
蕭凌煙冷冷的瞅了劉媒婆一眼,不明白為何此人竟是能夠如此不懂規(guī)矩。
幾時見人當(dāng)著姑娘家的面,直接說親的?竟是連個避忌也不懂了?
劉媒婆的笑聲戛然而止,連笑容也而有些尷尬起來。
齊氏輕聲開口問道:“凌煙你是什么意思?”
瞅了齊氏一眼,蕭凌煙有些摸不透齊氏的意思,便謹(jǐn)慎的看了劉媒婆一眼:“不知是誰?我可認(rèn)識?”
若沒有來頭,齊氏必定不會留著這人這樣久。
畢竟,若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定不會請這樣的私媒。
再者,也不會這樣冒冒失失的就請了媒人上門提親,必定是要先請個有頭有臉的貴婦來幫著保媒打問的,兩家先通氣,若都有有結(jié)親的意向,再去請個正經(jīng)官媒上門提親。
只能請得起劉媒婆這樣的,家室什么的自然都好不到哪里去。
劉媒婆聽見她問,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活泛起來,一雙眼睛閃爍起來,張嘴就開始吹捧道:“要說那位公子,可真是要人才有人才,要錢財有錢財。
他們府上以前是做官的,家里有田有地,宅子也有好幾處。
就是他爹死得早,就一個老娘,家里就漸漸不如往日風(fēng)光了。
不過姑娘要是嫁過去那是肯定不會吃苦的,而且公子還說了,嫁過去姑娘就能當(dāng)家呢?!?p> 一連串的話說下來,劉媒婆竟是連氣也不帶喘一口的,看樣子以往說說媒的都是用的差不多的說辭罷?
劉媒婆不僅嘴皮子翻得快,眼睛也溜刷得很,一眨不眨的看著蕭凌煙與齊氏二人的表情與反應(yīng),此時見二人漸漸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便忙收了口,適可而止。
只是末了又飛快的添上了一句:“姑娘和公子也是老相識了,這提親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這話一出,不僅是蕭凌煙皺了眉頭,就連伺候的丫頭婆子也皺了眉頭,齊氏更是搶在前頭清叱一聲:“還不住口?什么話也是渾說的?
敗壞了我家姑娘聲譽(yù),看我不送你去見官一張嘴胡咧咧個什么?”
蕭凌煙有些詫異的看了齊氏一眼,心中奇怪,嘴上卻是閉口不言。
不過她已經(jīng)隱隱約約能猜到提親那位公子是誰了。
當(dāng)下不由心中冷笑一聲,連帶著面上也清冷了幾分。
那劉媒婆陡然被齊氏這么喝了一通,驚了一跳之后頓時面上有些訕訕起來,心中也有些惱了:這些個大戶人家,規(guī)矩也忒多了。
在城西那塊兒,她去哪家提親,誰家不是巴著緊著的對她討好?
沒想到到這里來了半天了,除了一杯茶幾塊點(diǎn)心,賞錢竟是一個大子兒也沒有若不是男方賞錢給得多,她都想直接走了。
這錢也忒難掙了。
不過心中氣惱歸氣惱,劉媒婆最終還是揚(yáng)起笑臉訕訕的伸手輕輕在臉頰上拍了幾下,諂媚道:“是是是,姑奶奶教訓(xùn)得是,我一時糊涂,一時糊涂。姑奶奶莫要惱?!?p> 齊氏見她這幅樣子,倒是也不好再發(fā)火,只得緩和了語氣耐心問道:“你說說,那家的公子到底是誰?”
劉媒婆笑著說了一個名字。
蕭凌煙頓時忍不住冷笑起來,果然和她猜想得一樣,是丹枝說的與蕭天成打架那人
當(dāng)下她也就沒了耐心,霍然站起身來,冷冷的盯著劉媒婆道:“回去告訴那人,若是他非要一口咬定與我有私情,我們便報官法辦。”
清冷鏗鏘的聲音將劉媒婆唬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訕訕道:“姑娘這是怎么了?!?p> “送客”蕭凌煙不愿與她再糾纏,冷冷的對一旁的婆子吩咐道。
同時又扭頭看向齊氏:“姨娘,祖母可醒了?”
與此同時,兩個婆子已經(jīng)一左一右的將媒婆架了出去。
齊氏搖搖頭,一臉的擔(dān)憂:“老夫人精神很不好。吃了藥迷迷糊糊的睡著呢。”
蕭凌煙嘆了一口氣,隨即便平靜下來:“那姨娘隨我一同去趟大伯屋里吧?
這事鬧大了,還需要伯父和三叔出面。”
齊氏倒也不遲疑,甚至連疑惑也無便點(diǎn)頭應(yīng)了:“既然二姑娘說了,我沒有不應(yīng)的。
只是這事兒,二姑娘心里也有個準(zhǔn)備才好,看這架勢,那人吃了虧,說不得就惱羞成怒了。
一個媒婆都說得那樣難聽,保不齊還有更難聽的話?!?p> 聽了這話,蕭凌煙忍不住深深看了齊氏一眼,齊氏卻不見絲毫躲閃,坦然與她對視。
半晌,蕭凌煙點(diǎn)點(diǎn)頭扯出個笑容來對齊氏道:“多謝姨娘了。”
齊氏也笑起來,笑容真誠而自然:“我好歹也是你的庶母,不幫著你卻是幫著誰?”
蕭凌煙緩緩低下頭,看似羞澀,實(shí)際上臉上的笑容卻是慢慢的收斂了,神情也一點(diǎn)點(diǎn)變的冷冽。
齊氏這是在示好么?只可惜,演戲太過了。
特特的將她叫來演了這么一出戲,雖然看著是情真意切,可是何嘗又不是在變相的給她難堪?
若是真心為她好,那就該在知曉了媒婆來意之后立刻將人打出去。
而不是明明已經(jīng)問清楚了媒婆來意后,還特地叫她過來,當(dāng)著她的面演了一出真心為她的好戲。
齊氏這么做,不僅讓人覺得齊氏人品好,更是直接將這件事情當(dāng)著一干下人的面抖摟出來,讓她沒法掩蓋遮藏。
換一句話說,齊氏是將她這個嫡出小姐從高高在上的地位,直接狠狠的拉了下來。
就算事情不是真的,可是這樣的事情誰背地里不議論?
更有那些黑心的,添油加醋胡說一通到那個時候,她還有什么臉面尊嚴(yán)?
就算是老夫人,以后聽說了這件事情,只怕也只當(dāng)齊氏是個好心的。
就算追究齊氏不該將她叫出來,可齊氏也大可辯解說她不太懂得這些規(guī)矩。
一句話,齊氏就可以將她犯的錯推翻。還沒有人能反駁。
齊氏這一招,很是高明。
甚至現(xiàn)在,她蕭凌煙還不得不感謝齊氏。否則便是白眼狼。
不過,既然齊氏如此聰明,相信這件事情也能處理好罷?
既然齊氏想要出頭,那就給齊氏一個機(jī)會又如何?
讓齊氏來處理這件事情,處理好了,齊氏也就得一句夸贊,她也省心不少。
就算齊氏處理不當(dāng),也還是那句話。
齊氏不過是個妾室,本就沒有資格處理這些,她說的話做的主,怎么能算?
至于那個拿著一丈青到處胡說的無賴……一時之間倒是不好辦了。
就看他識趣不識趣。若是不識趣,她就算是玉石俱焚,也絕不會任人誣陷。
不過,借由這件事情,她興許也能看清楚一些人的真面目。
比如孫氏,比如……齊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