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正是隔壁房間的人,他們被屋頂?shù)膭屿o驚動,意識到有人在偷窺,不知被聽到了什么。
為首的男人示意手下踹開房門,突然門從屋內(nèi)打開,走出一個妙齡少女。
走廊燈光影影綽綽,女子的朱唇一張一合。
“諸位是怎么了?”
首領(lǐng)看那女子姣好的秀顏浮現(xiàn)幾分紅暈,發(fā)絲垂了幾縷在耳畔,衣領(lǐng)也不平整,顯然是匆匆整理好。
他眼神微瞇,開口:“我們在隔壁,發(fā)現(xiàn)有賊人行竊,不知姑娘這里是否有異樣?”
洛微擋在門口,他看不見房內(nèi)什么情況。
洛微的臉又紅了幾分:“倒是沒看見?!?p> “這樣嗎?”
男人的手在門上使了勁,洛微抵不過他力氣,眼看門就要被完全推開。
洛微有些著急:“你這是做什么?”
“我不過是幫姑娘看看到底有沒有被賊人挾持?!?p> “不必了?!?p> 洛微感覺身后有一股氣息傳來,趙蘭珩的手搭在門的邊緣,使了力氣完完全全地拉開。
房間的全景露出,男人看見床榻上還沒收拾的被衾凌亂地鋪開,趙蘭珩的衣襟也微微敞開。
他擰了擰眉頭,道了一聲:“打擾了?!?p> 趙蘭珩輕哼:“攪了爺?shù)呐d致?!?p> 手下想上去教訓(xùn)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被男人攔?。骸拔覀冏撸 ?p> 待外頭平靜下來,趙蘭珩才從床底把那位“朋友”叫出來。
“多謝二位!”
他抱了抱拳,自我介紹:“在下趙瑯?!?p> 趙蘭珩愣了一下,洛微俯身施禮:“小女子妙弋?!?p> “妙弋姑娘,這位是?”
“在下王行?!?p> ……
趙瑯此行是為尋那被拐賣的楊雪菁,不想無意間撞見密謀現(xiàn)場,幸好被洛微與王行二位救下。
他得知洛微是這煙雨樓的姑娘,沒有鄙夷,反倒高興地問道:“不知姑娘可否清楚煙雨樓把買來的女子關(guān)在何處?”
洛微遲疑了一下,她說道:“自是知曉,不過公子要做什么?”
趙瑯把事情簡單的敘述一遍,他們來建州探望朋友,竟然發(fā)現(xiàn)她被親戚賣入青樓,因此前來解救。
這話編的他自己都不信,不過眼前這個女孩倒是點頭應(yīng)和:“如此,倒是我誤會了公子?!?p> “還望姑娘告知在下?!?p> 洛微看了看一旁不動聲色的趙蘭珩,說:“不知二位是否真的認(rèn)識?”
趙瑯一頭霧水:“我……”
“認(rèn)識又如何?不識又怎樣?”趙蘭珩打斷,饒有興致地問道。
洛微說道:“認(rèn)識的話,我自然能幫到趙公子,不認(rèn)識的話,只怕愛莫能助。”
趙蘭珩想了想,道:“認(rèn)識的,你盡管開口。”
這二位說的云里霧里,趙瑯被一通認(rèn)識不認(rèn)識搞得暈頭轉(zhuǎn)向。
洛微笑著說:“王公子此話當(dāng)真?”
趙蘭珩認(rèn)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君子一言?!?p> 洛微聽了他的話仿佛吃了顆定心丸,她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訴了趙瑯。
“煙雨樓的姑娘大多數(shù)都是買賣而來,其中很多都不是自愿的,于是少東家就專門在后院建了一處小院專門關(guān)著這些姑娘。
這個小院由五人看守,十二個時辰輪換著,絲毫沒有松懈。除了定點有人送吃喝進(jìn)去,并沒別的辦法進(jìn)去。
每個姑娘都要在小黑屋關(guān)上十日,若是前面那些姑娘犯了錯,也要關(guān)進(jìn)去。你們?nèi)羰且热?,怕是不容易?!?p> 趙瑯問:“你沒去過那院子嗎?”
洛微怔了怔,回答:“我運(yùn)氣比較好,不曾關(guān)進(jìn)去?!?p> 也就是說沒法知道楊雪菁具體關(guān)在哪間屋子。
趙瑯說:“不知那幾名守衛(wèi)武功如何?”
洛微搖頭:“不行的,他們都是少東家在北境花大價錢請的亡命徒,據(jù)說那院子里不僅關(guān)著女孩們,還藏著少東家的家底,所以才多花了力氣。”
趙瑯覺得自己的武功一打五之后再帶著昏迷的女子,怕是出不去。
趙蘭珩說:“你既然一定要向我討這個人情,說明你不僅僅是只賣這個消息給我們吧?!?p> 洛微看向他,眼神帶了笑意:“公子果然厲害。”
“我也是聽其他姐妹說的,明日是一年一度選花魁的日子,媽媽要選上一批女子給那些沒能得花魁青眼的賓客'享樂'”
她在“享樂”這兩個字上加重語氣,趙瑯一拳頭砸在桌面:“混蛋!”
洛微繼續(xù)道:“因為這幾個月沒什么新人,所以媽媽打算把那些不聽話的也算上,左右喂了藥都一樣的?!?p> “我聽到的,就是這些。”
趙蘭珩冷靜的問道:“所以我們唯一的機(jī)會,就是在她被喂了藥送到房間后?”
洛微點頭:“我想到的只有這一刻。”
趙瑯連忙道:“妙弋姑娘可否幫我一把?”
洛微笑道:“這是自然?!?p> 趙蘭珩看著她彎彎的笑眼,沒有說話。
三人又說了些細(xì)節(jié),暫時定了計劃,趙瑯和趙蘭珩便告辭離開。
洛微不疾不徐地離開房間,迎面走來一個婢女:“妙弋妹妹,你總算出來了,媽媽找你好久,我都給你搪塞過去了?!?p> 洛微拉過她的手,把自己手上戴著成色上好的玉鐲過給她:“姐姐辛苦了,我情難自禁想著多見他幾回,姐姐多擔(dān)待。”
女子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手上的鐲子,露出笑容:“妹妹可真癡情,以前總不見你對什么人上心,今天可見到了。別說,那位公子的模樣也算得上人中龍鳳了?!?p> 洛微笑道:“多虧姐姐把他進(jìn)了這間屋子告訴我,不然我也不能與他說上幾句話?!?p> 女子說道:“不過是舉手之勞,妹妹放心,若是以后姐姐見到那位公子,定會告知妹妹?!?p> “那就先謝過姐姐了?!?p> 洛微與女子寒暄過,方才去見媽媽。
她走到三樓,敲開最里間的門。
入眼的是正在跳舞的舞姬們,身上穿著上好的流云錦裁制的衣衫,襯托出她們玲瓏有致的身姿。
這四位舞姬此刻配合著隱藏在紗簾后的樂師們,表演著明晚的開場舞。
一位看起來不過三十的女子端坐在正座之上,眼神并沒有關(guān)注面前輕盈靈動的舞姬,也沒仔細(xì)欣賞流溢滿室的正聲雅音。
她手中翻看著一本賬冊,右手執(zhí)筆,不時地寫寫畫畫。
洛微繞開舞姬,走上去熟練地給她研磨。洛微手指纖細(xì),瑩白的手腕在燭火的照映下越發(fā)細(xì)膩光滑。
媽媽嘆了一聲:“要不是現(xiàn)在時局艱難,我是斷不能叫你立刻出閣的?!?p> 洛微抿了抿唇,露出笑容:“妙弋知曉?!?p> 媽媽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
“妙弋,你一向是最乖巧聽話的,明日那位大人來可要盡心盡力伺候,不然我們都討不了好果子吃?!?p> 她頓了頓,湊近洛微低聲說道:“要是你能攀上這個高枝兒,我看明日那花魁也爭不過你前頭去?!?p> 洛微斂神:“多謝媽媽給妙弋這個機(jī)會?!?p> 媽媽露出滿意的微笑,拉著洛微坐在自己身旁:“你來的正好,看看她們跳的怎么樣?”
洛微夸了幾句,媽媽臉上的笑容愈發(fā)真切:“偏你嘴甜?!?p> 洛微趁機(jī)打聽:“我聽說明日您要把后院新來的姑娘們送到前樓,不會出什么岔子吧?”
媽媽沒疑心,直接回答道:“能有什么問題,左不過一次就棄了的棋子,不值得費(fèi)心。”
“就沒有什么好苗子?”
媽媽想了想,說:“倒是有一個,長得不在你之下,就是舉止粗魯,不服管教。我見過那么多女孩,頭一次遇到這般硬氣的。”
洛微似乎很感興趣:“能從媽媽嘴里說這話,看來不是一般的女子。”
媽媽的眼睛從舞蹈中轉(zhuǎn)到洛微身上:“你可別學(xué)你那若姐姐,她把你撿回來那是你乖巧懂事我才允許她放肆一回,你把那丫頭收了只能是自找苦吃?!?p> 洛微給她斟茶:“妙弋知道,不過是好奇罷了,我不會學(xué)若姐姐的?!?p> 媽媽接著之前的話茬又說:“說到若唯,也不知道她如今在北境過的怎么樣。她能嫁與都統(tǒng)做妾室,已經(jīng)是一個好結(jié)局了。要不是她在江州戲班帶回你,我現(xiàn)在哪里來的這建州雙姝呢!”
洛微附和她跟著懷念了若唯幾句,媽媽拿出手帕擦了擦淚珠,她又勸了幾句,無非是表表忠心,夸獎煙雨樓之類,她心滿意足,洛微才告退。
她回到自己房間,不想遇到了方才媽媽口中“雙姝”的另一個,云嬋。
云嬋長相清雅秀麗,與明艷嬌媚的洛微全然兩種類型。她此刻翩然而至,攔在洛微身前。
“妙弋妹妹?!?p> “云嬋姐姐?!?p> “不知妹妹從何處回來?姐姐等的你好苦啊?!?p> “姐姐說笑了,我方才去媽媽那里坐了會兒,左不過一盞茶時間,之前還在前樓看見姐姐,怎的就等了許久?!?p> 云嬋面色不改,手中拿著一支玉鐲:“妹妹看這支鐲子可還眼熟?”
洛微驚訝道:“這不是我送與夢歡姐姐的鐲子嗎?怎么到了云嬋姐姐手中?”
云嬋見她油鹽不進(jìn),有些惱怒道:“妹妹私會外人的事,我已經(jīng)知曉了。”
洛微笑道:“便是姐姐知曉,又有何證據(jù)?”
“這鐲子便是物證,夢歡便是人證!”
洛微收起笑顏,面無表情的說:“姐姐想怎樣?”
云嬋有些納悶,明明自己才是那個威脅她的人,怎么主動權(quán)反而在她手里。
云嬋說:“你明日不是得了媽媽的話,去伺候貴人嗎?你明日身子不好,只能由我代替,知道嗎?”
不得不說,她頂著這張純潔無害的臉說著囂張的話,感覺奇怪極了。
洛微不欲與她糾纏不休:“好的。”
云嬋不想她居然答應(yīng)地這般迅速,臉色一時沒收回盛氣凌人的樣子。
洛微問:“還有什么事嗎?”
“……沒有了?!?p> “那我先去休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