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關(guān)你屁事
打趣的聲音不大,卻能叫附近悄悄側(cè)目而來的人聽得清楚。
那小車夫聞言,慌忙地揣緊了手,不敢再看她。
決婉如面色一燥。當(dāng)下也顧不得什么淑女儀態(tài),輕咬銀牙,單手支著車板,一躍而上。
她迅速竄進(jìn)馬車,車內(nèi)之人正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決姑娘身姿矯健,果然不讓本王失望?!?p> 那戲謔的眸子讓她看了想打人,礙于人家是太子,便也只敢想想。
她扯了扯嘴角,咬牙切齒:
“太子殿下謬贊。”
這馬車竟比太傅府的馬車還要大出一倍,車內(nèi)裝飾卻是十分單調(diào)。
卞墨翹著腿,斜倚在正中。
決婉如乖巧坐到了離他最遠(yuǎn)的一處,外頭車夫拉起小圓,兩人坐定,馬車便緩緩駕起。
馬車才行兩步,卞墨那側(cè)車窗外便有一青衣公子跟上。他步行走在車窗外,竟能與馬車同行。
那人目視前方,聲音低沉。
“太子殿下,那暗衛(wèi)可要撤下?”
卞墨目不斜視。
“不用,繼續(xù)留守,今日會(huì)有大魚落網(wǎng)。”
決婉如豎起耳朵。
她是不是聽到什么皇家機(jī)密了。
“是?!?p> 那人領(lǐng)命,又與馬車共行兩步,隨后慢慢消失在車窗旁。
銳利眼眸落在那低著的腦袋上,瞧著是乖巧,可那滴溜溜的眼珠子出賣了她。
倒是把什么心思都寫臉上了。
“聽見了?”
“沒聽見!”
決婉如下意識(shí)地瞬間否認(rèn),下一秒便想給自己掌個(gè)嘴。
卞墨有些好笑地望著她。
“隨便問問,這么緊張做什么?”
“呵呵,殿下真是有趣!”
她訕笑打趣,頸后一滴冷汗淌下。
你陰晴不定的,叫誰不緊張?
馬車悠揚(yáng),車中寂靜。
決婉如斂聲屏息,眼眸不安分四處瞟了瞟。
那人略有些慵懶地倚在榻子上,平日嚴(yán)峻冷面難得舒緩了些,容顏俊逸撩人。
修長的手中握著一卷書典,雙眸定定注視著書上。
他顯然注意到了那四處亂瞟的眼神,心下一陣煩悶,胡亂的翻了頁書。
決婉如連忙收回目光,唯恐惹了他不快,將她的事兒都抖出去。
“你會(huì)寫詩?”
他放下了手中書卷,突兀問道。
“寫……倒是會(huì)寫一些。”
只是不是原創(chuàng)的詩罷了。
卞墨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摩挲著袖中宣紙,似在思索什么。
“那日見你抄的女訓(xùn),字寫得不錯(cuò),只是約莫有些熟悉……”
決婉如溫順地低著頭,盡量表現(xiàn)得乖巧得體,聲音嬌柔。
“小圓說過,婉如的字與藺榕先生的字有些相似。”
卞墨收回目光,坐起了身子。
想來那詩和那字便確是她所寫無誤了。
他不動(dòng)聲色地上下打量決婉如。
她輕顫著羽睫,溫順地微微垂下頭。日光熹微投進(jìn),略施粉黛的小臉透著少女的紅粉。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這姑娘文靜乖巧的時(shí)候,確實(shí)是有一番書香詩意、風(fēng)華絕代的氣質(zhì)。
那淡然目光漸漸變得欣慰有加。
雖才華橫溢,性子卻是浮躁頑劣了些,可需好好打磨打磨。
他緩和了語氣,輕聲提點(diǎn)。
“本王給你送那些書,你可明白本王的意圖?”
決婉如心下一動(dòng),愕然抬眸。
太子殿下這般直接嗎,這是要表白的節(jié)奏嗎!
“婉、婉如明白。”
“那你今日為何違背本王,來此處尋歡作樂?”
她心中暗暗了然。
方才那般為難她,原來是因?yàn)槌源装。?p> 她言之鑿鑿:
“回殿下,婉如今日出來是來品鑒畫作的,不是尋歡作樂來了?!?p> “品鑒畫作?”
卞墨單臂支在窗邊,譏諷一笑。
“那贗品也值得品鑒?”
“什么?!”
決婉如驚詫,頓了頓,“太子殿下怎知道那是假的?”
“因?yàn)檎娴脑诒就跄恰!?p> 那銳利的桃花眼眸高高揚(yáng)起,俊逸神色中略蘊(yùn)了一絲得意。
決婉如絞著手指,吶吶地應(yīng)了聲。
心下又隱隱覺得哪里不對(duì)?
她鼓起勇氣,探了探頭。
“那太子殿下今日怎來此處尋歡作樂了?”
“本王自有要事?!?p> 哦,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diǎn)燈唄。
決婉如捏了捏繡花絲袖。
這事……還是盡早明說了好,盡早駁了他的念頭,總好過日后太子對(duì)她越陷越深,求愛不得,強(qiáng)娶豪奪。
她措辭片刻,咬了咬下唇:
“殿下……婉如明白殿下的意思,但恕婉如不能、不能回應(yīng)殿下的心意?!?p> ……
卞墨瞬間黑了臉。
沉默片刻后,嗤笑出聲:
“決婉如,你以為本王是何意?”
“啊?”
“本王給你送書,是要你好生修養(yǎng)、好生沉淀的意思,你不會(huì)以為……本王與你有意?”
他好笑地注視著決婉如,那傲然眼眸高高揚(yáng)起,眸中戲謔之意濃厚。
決婉如的臉騰地一下燥紅,兩頰滾燙。
還能、有人、比她更為窘迫嗎!
“我、我自然不是這意思,殿下誤會(huì)我了!”
卞墨放下手中書卷,身子微微前傾。
他斂了臉上笑意,隱隱的強(qiáng)者威儀之感壓來。
“祁老先生是天下名列前茅的大家,你既是他的外孫女,自要好好利用這一優(yōu)勢(shì),多與先生學(xué)習(xí)?!?p> “哦……”
“少和祁行混在一塊兒,莫叫他帶壞了?!?p> “是……”
路程后半段,卞墨一路都在與她語重心長,苦口婆心,勸誡她好生修身養(yǎng)性,莫平白浪費(fèi)了天賦。
決婉如默然,眼角含淚,她只想盡快離開這窒息車廂。
馬車終于緩緩在太傅府門前停下。
卞墨率先躍下了馬車,決婉如正要跟著躍下去,卻見他回了身,極有氣度地微微伸出手來扶她。
決婉如一記白眼。
方才上車時(shí)某人可是金貴得很呢,這會(huì)倒是裝腔作勢(shì)了起來。
她咬牙,溫柔淺笑,由卞墨牽著輕躍下馬車。
“多謝殿下?!?p> 才下馬車,便另有一祁府馬車緩緩在門前停下,一抹靚色自上頭躍下。
“你你你你們?cè)趺丛谝黄穑。?!?p> 祁行揮著扇子,張牙舞爪地朝決婉如撲來,神情驚詫憤慨。
決婉如嫌惡地一把推開那渾身花香的騷東西,明知故問:
“表哥這是去哪兒了?怎這般齁香!”
“表哥去了極樂之地?!?p> 他咧嘴一笑,又瞪圓了眼,神經(jīng)兮兮地拉過決婉如。
“表妹為何與太子殿下一同回來?”
決婉如瞇著眼,笑得溫婉。
她輕輕招了招手,耳語——
“關(guān)你屁事?!?p> “你!”
祁行震驚抬頭,那妖嬈眼角夸張地傷心含淚。
“表妹怎能如此與我說話。”
決婉如冷笑一聲,鄙夷地掩了掩鼻子。
卞墨冷眼旁觀二人嬉鬧,心下一陣不快。
就知道,都是叫祁行給帶壞的。
遂腳步輕動(dòng),他橫插在兩人中間,硬生生將兩人隔開了去。
“喧嘩打鬧,成何體統(tǒng)!”
三人倒是罕見地一同走入府中。
祁以甚正坐在湖邊釣魚,見著三人一同走來,也是十分詫異。
“外祖父~”
決婉如柔柔輕喚,巧笑著奔上前。
祁以甚樂呵地拍了拍她的手,視線落在后方那挺拔身姿上。
“乖孫女,怎的今日你們?nèi)艘煌瑏砹???p> “今日在茶樓賞畫,恰好遇見了太子殿下,殿下仁厚,便邀婉如一同回來。”
“好,好,你姨母今日置辦了些東西給你,正在你院中等著呢,你快去吧!”
決婉如乖巧應(yīng)下,翩然離去。
祁以甚慈愛注視著那背影,緩緩收了目光,斂去神情。
“殿下此行,可還滿意?”
卞墨勾唇,上前兩步,在湖濱旁站定。
“魚已入鉤,約莫此時(shí)已被暗衛(wèi)拿下,送往大獄待查。”
祁行不屑撇嘴,搖著白玉骨扇在后邊太師椅上躺下。
凈愛說一些諱莫深測(cè)的話,是顯得自己更高深些怎的?
祁以甚回眸,緩緩卷起魚竿。那魚鉤之上果真掛了條赤橙血鯉。
“此行不易,殿下可莫要輕易放跑了那東西?!?p> 卞墨恭敬拱手,眉眼堅(jiān)定:
“謹(jǐn)遵先生言?!?p>
五時(shí)一刻
護(hù)膝都給我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