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說還好,一說周密更來氣了:“現(xiàn)在還怎么改?整個臨安城都傳遍了,我要是再改,難保不會被有心人發(fā)現(xiàn),論寫戲本,臨安城中我周密要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我可不想被賈似道一伙盯上。對了,你剛才說什么來的,要跟我打什么官司?”
“沒人要跟你打官司?!笔嫱瘺]好氣的回了一句,繼續(xù)問道,“你知不知道那個被抓到賈府的裴舜卿怎么樣了?”
“裴舜卿?”周密愣了一下,想了一會才有點不確定的道,“你是說那個和賈似道小妾私奔的書生?”
“對對對,就是《倩女幽魂》中的裴郎?!笔嫱a充道。
“不知道,誰關(guān)心他??!你不提我都忘了,回頭我到榮王那兒打聽一下?!敝苊茴^隨口敷衍了一句,隨即一臉疑惑的看向舒童,“咦,你怎么對他感興趣?那我可要好好勸勸你,可不能像他那樣,專門勾引別人家的小妾。”
舒童頓時滿臉黑線:“我像那種勾引良家婦女的人么?”
周密上下打量了舒童一眼,摸著下巴沉吟道:“難說,你小子年紀(jì)輕輕的就沖冠一怒為紅顏了,再長大些還有什么你不敢干的?到時別說賈似道的小妾,就是賈似道的正妻恐怕你都敢勾引?!?p> 賈似道五十多歲,正妻沒有五十也有四十多,我有那么重的口味么?舒童頓感一陣反胃,差點沒將吃下去的東西全吐出來。
舒童將筷子往桌面上重重一拍:“你這人咋這么齷齪,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
周密笑得前仰后合:“這跟吃飯有什么關(guān)系?我看你小子是心虛才對”
舒童向來是個嘴上不肯吃虧的人,哪里能忍受周密如此奚落,于是做恍然大悟狀,指著周密道:“噢!我明白了,想來你是看上了賈似道的正妻。不對,賈似道正妻和你年齡相仿,莫不是你也跟那裴舜卿的遭遇一樣,青梅竹馬的戀人被賈似道搶入府中,成了別人的妻子?嘖嘖!這里面肯定有一段凄美的愛情故事,要不咱倆合作一回,再寫一本戲本如何?”
說到這里,舒童忍住笑:“而且戲本中的唱曲我都想好了,開頭就這樣唱:我的心是六月的情,瀝瀝下著心雨。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因為明天我將成為別人的新娘,讓我最后一次想你……”
“滾!”周密抓起一支筷子就丟了過來,舒童嬉笑著低頭讓過。
蔣捷頗為善長音律,點評道:“好古怪的音律,雖說言辭粗鄙了些,到也是蠻好聽的。”
王沂孫卻不解道:“現(xiàn)在都已七月底了,可為什么說周兄的心是六月的情?”
“這樣比較應(yīng)景,能反映出周胖子在雨中的惆悵的無奈?!笔嫱瘽M口胡謅。
“可為什么一定要是六月?七月也有雨啊。”王沂孫認(rèn)上死理了。
“六月是黃梅天,雨比較多?!笔嫱^續(xù)滿嘴跑火車。
見眾人越扯越不像話,張炎實在看不下去了,輕咳一聲提醒道:“說正事?!?p> 能有啥正事,事情不都辦完了么?今天不就是喝喝酒、聊聊天慶功的么?二人都有些不以為然的看向張炎。
張炎環(huán)顧了一圈,沉聲道:“雖說此間事已了,朝廷也出兵救援襄陽了,可我總覺得有點不放心,擔(dān)心賈似道這邊會有什么變故?!?p> 舒童并不認(rèn)同張炎的看法,有點遲疑的道:“先生,我覺得我們是不是的點誤會賈似道了?從朝中傳出的消息,賈似道今年三月就開始救援襄陽了,也就是說我們是在瞎操心,朝廷出兵根本不是我們的推動的?!?p> 席間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宋官員似乎根本沒什么保密意識,垂拱殿發(fā)生的事沒幾日就傳遍了朝野,周密更是從榮王處將那日發(fā)生的事弄得一清二楚,連賈似道袖中蹦出的蟋蟀是極品牙白青都知道。
席間之人也不是沒想過此事,只是下意識的回避了,總覺得自己的努力,才是促使朝廷下決心出兵的關(guān)鍵,現(xiàn)在舒童把話挑明了,都覺得有些尷尬。
沉默了好一陣,張樞才沒好氣的道:“瞎說什么大實話?咱沒功勞還有苦勞呢。老弟,不是老哥我說你,你這樣下去會被人打死的,知道不知道?”
張炎卻不這樣認(rèn)為,搖頭道:“不然,先前出兵朝野均不知,無論勝敗對賈似道的影響都不大,反正朝廷也不知道?,F(xiàn)在我們把事情鬧大挑明了,就由不得他賈似道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則一旦戰(zhàn)事不利,朝野上下的輿論就能他給淹沒了。”
眾人聽罷均點頭稱是,張炎的話正說到他們心中,誰都不愿承認(rèn)自己這段時間是在瞎忙活,沒辦法,人總是喜歡聽自己愛聽的。
舒童卻皺了皺眉,狐疑道:“先生,我怎么覺得你對賈似道的興衰成敗,更甚于對襄陽戰(zhàn)事的勝敗?。俊?p> “呃?”張炎一愣,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隨即就理所當(dāng)然的道,“這不很正常么?當(dāng)然是攘外必先安內(nèi)了?!?p> “攘外必先安內(nèi)?”舒童驚叫出聲,頓覺有種時空錯亂感,這不是電影上老蔣經(jīng)常說的話么,張炎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他也是個潛藏的穿越者?
見舒童驚愕成這樣,張炎頗感詫異:“有什么地方不對么?”
“不是……”舒童結(jié)結(jié)巴巴道,“那什么,攘外必先安內(nèi),先生是從什么地方聽來的?”
“怎么,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張炎對舒童的大驚小怪頓感不滿,“這是本朝開國宰相趙普說過的:欲攘外者,必先安內(nèi)。你平時是怎么讀的書?”
原來如此,舒童長舒了一口氣,嚇?biāo)缹殞毩恕?p> 周密這時突然插言道:“張兄此言并不完全正確,據(jù)我所知,這句話最早出自于唐代張仲景的《傷寒論》,其上所言:甘草甘平,有安內(nèi)攘外之能?!?p> 舒童沒理會周密的掉書袋子,而是詫異于張炎竟把對付賈似道還放在對付蒙古之前,一個疑點突然浮現(xiàn)腦海,舒童盯著張炎的雙眼沉聲道:“先生,學(xué)生有一事不明,還請先生當(dāng)面解惑?!?p> “當(dāng)講無妨?!睆堁撞灰詾槿坏牡馈?p> “臨行前先生曾在書院中說過,有北方義士冒死前來相告,襄陽已被圍三年,朝廷并未派兵來救助。可朝中傳出的消息是,四月份夏貴就已沖破封鎖,將糧草和衣物送入了襄陽城中。先生,您能告訴我,我該相信誰?”
“這……”張炎沒想到舒童這時翻出了舊賬,一時語塞,目光也變得游離不定。
這些被舒童看在眼里,更加斷定張炎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