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童趕緊拉了拉張炎的衣袖,低聲道:“先生,冷靜,你弟武功那么高都奈何不了他,你可千萬不能干傻事啊,要知道沖動是魔鬼?!?p> 張炎輕哼了一聲:“不用你提醒,我知曉分寸?!?p> 旁邊瘦高青年聽到二人的低話,目光有些詫異的瞥了張炎一眼。
便在這時,城樓上傳來了錢真孫的喊話:“本官江州知州錢真孫,敢問城下將軍是何人?”
戰(zhàn)陣前方,那名身材矮小強(qiáng)悍的軍官朝城樓上方抱拳拱了拱手道:“末將通州副都統(tǒng)姜才,見過錢大人?!?p> “原來是姜副都統(tǒng)啊,久仰久仰!”錢真孫打著哈哈,特意將副都統(tǒng)的“副”字咬的特別重,貌似客氣,實則輕蔑之意不言而喻。
姜才冷哼一聲,并沒理會對方的奚落,只是冷冷盯著錢真孫,等著他的下文。
錢真孫干笑一聲,繼續(xù)道:“本官聽聞姜副都統(tǒng)是兩淮制置使李庭芝大人麾下第一悍將,不知何故要率軍攻打我江州???”
舒童聽的是暗暗皺眉,覺得這話暗含陷阱,不論這位姜副都統(tǒng)說出何種理由,都坐實了他率軍攻打江州的事實,而且還順便將李庭芝也拖下了水,大宋朝不知道有多少武將就是這樣被文官玩死的。
就在舒童擔(dān)心這位武將會落入對方陷阱時,姜才卻不急不徐的道,“錢大人怕是誤會了吧,末將何時說過要攻打江州?末將不過是要到城中采辦些糧食而已,還請錢大人打開城門,讓末將等人進(jìn)去?!?p> 可以??!這位貌似粗獷的副都統(tǒng)居然一點沒上當(dāng),輕意就繞過了雷區(qū),也不知是吃虧吃多了,久病成醫(yī)有了防備,還是原本就是個心機(jī)深沉之輩。
錢真孫原以為可以拿話輕易套住這個看上去粗鄙不堪的武人,卻不想對方并不上當(dāng),于是冷笑一聲道:“將軍在城下排出戰(zhàn)陣,不是攻城又是為何?”
這句話直指要害,連舒童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畢竟戰(zhàn)陣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擺著,賴都賴不掉。
就在舒童思索該如何回答時,城下的姜才嗤笑一聲道:“錢大人哪只眼睛看見末將排下戰(zhàn)陣了?”
城樓上的錢真孫差點沒噴出口老血,證據(jù)確鑿、事實明顯,戰(zhàn)陣就擺在眼前,這家伙睜眼說瞎話的能耐怎么比自己還大???
錢真孫手指顫抖的指著下方戰(zhàn)陣怒道:“本官不瞎,兩只眼睛都看見了,這不是戰(zhàn)陣是什么?”
姜才故做驚訝的回頭望了眼身后,隨即笑道:“錢大人怕是沒領(lǐng)過軍吧,這哪是什么戰(zhàn)陣?末將這是擔(dān)心入城后驚擾到城中居民,故約束軍紀(jì),正在整隊,這沒什么不妥吧?”
“你……”錢真孫沒想到對方編瞎話的能力也不比自己差,自己雖然是一介文官,可戰(zhàn)陣和行軍隊列還是能分得清的,你將隊伍一字排開同時推進(jìn)不是戰(zhàn)陣是什么?真當(dāng)我錢某人什么都不懂???
錢真孫強(qiáng)壓下心中的怒氣,指著戰(zhàn)陣兩側(cè)還在瞄著城樓的弓箭手冷笑道:“姜副都統(tǒng),這么多弓箭瞄著城樓上方,又是欲意何為啊?”
說著,又一指扛著云梯的士兵冷哼道:“哼!連云梯都扛上來了,還說不是攻城?姜副都統(tǒng),這又該如何解釋啊?”
錢真孫將對方破綻處一一點出,他到想看看這位姜副都統(tǒng)還能編出什么瞎話來。
誰知話音剛落,一直表現(xiàn)平靜的姜才突然變了臉,指著插在地上的羽箭大罵道:“姓錢的,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些箭全是你江州兵士射過來的,我軍可曾放過一箭?”
“你……你竟敢辱罵本官?本官定要參你一本?!卞X真孫沒想到對方說翻臉就翻臉,什么時候武官變得如此跋扈,連文官都敢罵了?要知道在大宋朝,同等品秩中武官在文官面前就低人一等,更何況對方的品秩還在自己之下。
姜才沒理會錢真孫的威脅,轉(zhuǎn)頭大喝道:“裨將何在?”
“末將胡淮孝在!”剛才那個臉上有疤痕的軍官大聲應(yīng)道。
“我軍傷亡如何?”
“啟稟都統(tǒng),適才我方有兵士欲進(jìn)城購買糧食,卻遭到江州守軍無故射殺,據(jù)統(tǒng)計共有二十六名兄弟被射傷,三名士兵陣亡。”裨將胡淮孝回答的聲音特別大,連城樓上的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城樓上錢真孫怔了一下,扭頭看向負(fù)責(zé)城防的校尉。
那校尉臉一下子就白了,大聲辯解道:“不關(guān)我的事,末將并沒有下令放箭,是兵士們不聽指揮自行放箭的。還有,他們離我們那么遠(yuǎn),我們的箭根本傷不到他們,他們是在瞎說?!?p> 說罷到這里,校尉指著霍凡道:“大人若不信,可問問這位先生,他也在場?!?p> 錢真孫目光轉(zhuǎn)向霍凡,霍凡忙上前將事情的經(jīng)過大致說了一遍。
錢真孫聽罷臉色陰晴不定好一陣子,先是狠狠瞪了眼守城的校尉,這家伙約束士卒不力,居然還敢說不關(guān)他的事,一看就知道平時根本就沒怎么好好操練過士卒,這才會臨陣慌亂,回頭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
再有就是惱恨城下的姜才太過無恥,跟裨將一唱一答,說的更真的似的,自己居然差點就信了。
知曉了事情的原委,錢真孫有了底氣,冷笑一聲道:“姜副都統(tǒng)好辯才,紅口白牙顛倒乾坤,居然說我江州兵士射傷射殺了你方士兵,不知可有證據(jù)否?”
話音剛落,就見胡淮孝手一揮,立刻有二十幾個傷兵從陣中走了出來,有人頭扎繃帶、有人吊著胳膊、還有人走起路來一瘸一拐……,還有三名士兵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這群傷兵走到姜才面前,帶著哭腔嚷道:“都統(tǒng),城上那幫狗娘養(yǎng)的太不是東西了,弟兄們只是想進(jìn)城買點吃的,可那幫狗娘養(yǎng)的不但不讓咱進(jìn)城,還放箭射傷我等,更有三個弟兄不幸遇難。都統(tǒng),你可要為我們做主??!”
臥槽!這是碰瓷外加賣慘,這位將軍不簡單啊,居然玩的這么嫻熟,一看就是這方面的老手,舒童差點沒笑出聲來。
旁邊的張炎見錢真孫被人賴上了,嘴角不由微微上翹。
“還能這樣玩?高……高人啊!”那名瘦高青年頓時對姜才佩服的五體投地、驚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