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聞言怔了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就知道你們會問這個問題,你以為我這個鄱陽湖上最大的水匪頭子為什么會閑著沒事陪你們喝酒聊天?還不是因為張教授是半天云他哥么?!?p> 張炎聽罷瞳孔驟然一縮,顫聲道:“他……他跟你們說了自己的家世?”
這是張炎最擔(dān)心的地方,之前分析京畿提刑司的皇甫仁之所以沒找過張家,就是因為他不知道半天云就是張家五郎。
現(xiàn)在聽了張順的話語,張炎一顆心頓時沉了下來,這個混賬弟弟自己作死也就算了,要是還要連累到家人,尤其祖父還是待罪之身,這可如何是好?張炎是越想越害怕。
張順喝了不少酒,已有了些醉意,觀察力自不像先前那樣敏銳,因而沒怎么留意到張炎情緒的變化,大大咧咧道:“那是自然,半天云和我兄弟二人義結(jié)金蘭,是拜把子的兄弟,當(dāng)然什么都跟我說了?!?p> 張炎頓時面如死灰,一下子癱坐在地說不出話來。
張順卻猶自不知,指著張炎笑道:“讀書人酒量就是不行,這點酒就招架不住了?!?p> 相比于張炎的慌亂、張順的醉態(tài),舒童就冷靜的多。三人中舒童的酒喝得最少,無它,太難喝了,而且度數(shù)又這么低,想喝醉都難,再加上又不像張炎那樣心有牽掛,因而是三人中頭腦最清醒的。
舒童很感興趣的道:“哦,不知半天云都跟你說了些什么?”
張順又灌了一大口酒,有些含糊不清的道:“張賢弟說了,他是官宦人家子弟,因不喜讀書,從小就離家出走闖蕩江湖。后來張貴在湖上遇上張教授后,才知道張教授原來是他哥哥?!?p> 說到這里,張順端起碗對張炎道:“張賢弟的哥哥便是我的哥哥,來,小弟敬哥哥一碗。”
張炎沒有動,依舊在呆呆的發(fā)愣,張順不樂意了,虎著臉道:“怎么,是不是看不起我這個當(dāng)水匪的弟弟?”
這就開始逼酒了,經(jīng)歷過無數(shù)飯局的舒童知道,每每這時候是人最容易激動控制不住情緒,忙接過話題道:“張大哥這是哪里的話?我家先生不勝酒力,不能再喝了,來,小弟陪你干一碗?!?p> 舒童趕緊將張順的注意力轉(zhuǎn)移過來,省得彼此尷尬。張順聞言便也不糾纏張炎了,豪爽道:“好,咱就和小兄弟走一個。”
說罷,和舒童碰了碰碗一飲而盡,舒童則齜牙裂嘴的喝了滿滿一大碗。
放下碗,張順用衣袖拭了拭嘴角,一跳大拇哥贊道:“還是小兄弟爽快?!?p> 舒童注意到,張順此刻已是喝的滿臉通紅,想來離醉也不遠(yuǎn)了,不由撇了撇嘴,就這酒量也敢稱海量,舒童現(xiàn)在確信,自己窖藏的蒸餾酒絕對一碗就能放倒他。
“半天云有沒有告訴你,他家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樣的官宦人家?”舒童試探的問,想知道張家五郎到底透露出了多少信息。
張順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酒,嗤笑道:“小兄弟不是道上的人,自不知咱道上的規(guī)矩,咱這些在外亡命的人從不打聽彼此家庭,這要是哪位兄弟落入官府手中,熬不住酷刑,將大伙的家人全供出來怎么辦?那還不害了大伙啊。”
說到這里,拍了拍舒童的肩膀:“真以為我喝多了,不知道你們在擔(dān)心什么?放心,我們沒打聽過張賢弟的家世,他也從未說過,只知道張賢弟是官宦人家子弟而已。”
原來如此,看來這伙水匪夠謹(jǐn)慎的啊,舒童瞥了眼旁邊的張炎。
張炎聽張順如此一說,心情頓時放松了不少,有些不好意思的端起碗和張順碰了碰,不過還是沒開口,畢竟像他這樣的讀書人和水匪同桌共飲已屬不易,更別奢望要稱兄道弟了。
舒童就沒這個顧忌,管你是讀書的,做官的,還是販夫走卒,亦或是水匪強盜,只要能談的來,都能和對方稱兄道弟,所以自從知道了張順的身份后,就改稱其為張大哥了,這一點張炎可能沒留意到,張順則感受到了,因而對舒童多了份好感。
舒童還想探聽一下張順對張家五郎了解的程度,于是又笑著道:“張大哥,不知道你那個結(jié)義的張賢弟是不是真是我家先生的弟弟啊,別搞錯了。對了,他叫啥名字來的?”
張順盯著舒童看了半天,看的舒童心里惴惴不安,懷疑是不是惹惱了對方,自己貌似有點得意忘形了,再怎么說眼前這位可是實打?qū)嵉暮趲痛罄邪 ?p> 就在舒童忐忑之時,張順突然用手中筷子指著舒童哈哈道:“你小子哪來這么多花花腸子?是在擔(dān)心我誆騙你們,其實并不認(rèn)識半天云是不是?”
說到這里,張順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氣咻咻的道:“我誆騙你們有什么好處?兩個窮書生,都不夠我搶一把……呃?不對,我的意思是,要不是看在我家張水賢弟的份上,我都懶得搭理你們……”
“等等!”舒童一下子抓住了話中的重點,忙打斷道,“你是說,你結(jié)拜的兄弟叫張水?”
“是啊,半天云張水,有問題么?難道不是你家先生的弟弟?”張順斜著眼睛看著舒童。
舒童和張炎互視一眼,心中都已了然,看來這小子并不笨,居然沒將真名給透露出來,張炎一顆心算是徹底放了下來。
舒童卻在心里暗暗咋舌,都說古人結(jié)拜是肝膽相照、彼此坦誠,沒想這小子居然連真名都沒告訴人家,舒童不由有點同情起張氏兄弟來。
見兩人都在發(fā)愣,張順又笑著解釋:“放心,張水兄弟的大名只有我和張貴知道,沒告訴過其它人,這點你倆大可放心。我們在外闖蕩一般只用諢號,就像我,江湖上只知道我叫竹園張,沒人知道我叫張順。張賢弟同樣如此,江湖上并無人知道半天云的真實姓名?!?p> 舒童下意識的翻了個白眼,咱跟你是第一次見面,交淺言深,你就吧啦吧啦將自己真實姓名給抖了出來,連堂弟矮張的底細(xì)也翻了底朝天,就這樣還能守的住秘密?舒童嚴(yán)重懷疑張氏兄弟的真實姓名早就在江湖上傳遍了,只是他們自己不知道罷了,難怪張淼不敢將真實姓名告訴這兩兄弟,舒童自襯換了自己也是如此。
張炎卻更關(guān)心如何能見到五郎,忙問道:“張……咳咳,張水在什么地方?我想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