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求生欲很強
喚醒納戒,杜衍取出一枚傳訊玉符,丟到桂樹下躺著的東家身上。
“他若回來,捏碎這個玉符,你會有白銀萬兩?!?p> 此言一出,黃紗帽下,東家的兩只眼睛閃過一抹疑色,卻又馬上合嚴實了。
“老東家?!?p> “嗯、嗯?……怎么了?”東家腰板一挺,身子從搖椅上直起,那黃紗帽從他的臉上滑落,一下跌到地上,露出一張睡眼惺忪的臉。
“傳訊玉符收好,這宅子的主人若回來,傳訊給我,送你一樁生意?!倍叛軗P眉重申道。
迷糊著眼睛,東家拾起肚子上掉落的玉符,手臂拉遠瞧了幾下,然后點頭應了一聲,收緊懷里。
“若是我來了,沒看見他的人,你就和那棵樹一樣?!?p> “啊?”東家仰脖望著杜衍,眼神有些迷糊。
就見杜衍忽然抬手,袍袖里又閃過一抹光華,快速飛了出去,東家扭頭順著那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指向盡頭,是院角那棵歪脖子柳樹。
只見眼前一團火光猛地亮起然后熄滅,沒聽見什么聲響,那丈許粗的樹腰上就被燒出一口碗大的空洞!
“嘶——!”東家縮起脖子兩眼一驚,回過頭來,悄慢著聲音,“大人的意思是,年少爺若回來的話,讓我留他小半個時辰吧?”
“不錯?!倍叛茴h首。
“那你他媽的直說不就完了!”東家從搖椅上猛地起身,面色暴戾,瞪起了圓眼。
“……”杜衍臉色一愣。
似乎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過激,東家后退了半步,聲音也緩了幾分。
“有話就好好說嘛,你燒樹干啥?”他兩手叉到腰上,腦袋歪向一邊,“公德心去哪里了呢?”
“……”杜衍眉色猛地冷下,眼眸含冰。
東家被盯得心底咯噔一聲,他連忙勾起食指,戳指著自己準備擠淚的老臉,趕緊換上一副哭訴的語氣:“你知不知道,這里的每一棵樹,都是我親手從山下拉上來的阿……?”
干聲哭了一句,他又彎起腰身,伸出兩臂前后揮舞起來,做出很費力的拉車的動作。
“一共四四一十六棵陳年老樹啊,光是這樹就拉了十六趟,你知道我有多累嗎,???!”他兩眼情緒忿忿,皺紋交錯的面容又變成了似笑不笑的模樣。
“……”杜衍攥緊的手指微微松開,但眼神依舊陰沉。
“怎么惹怎么惹?”
還正坐在橋上大快朵頤著的谷素聽到吵鬧聲,嘴里嚼著肉、手里端著鍋,就跑了過來。
見有人過來救場,東家逮住活命時機,趕緊開始擠眼淚。
“她燒我樹,燒我樹!您給評評理,這平白無故的,她燒我樹!”他哭著臉,一邊伸手指著杜衍,一邊撅著屁股,腳步往后撤。
谷素揮鏟,往嘴里扒拉了一塊蹄筋肉,又抬起頭來,靜靜的目光瞅向東家。
“吧唧吧唧吧唧……”
見這人沒追究,東家一愣,又連忙扭身,踉蹌著步子,跑到院角那棵歪脖子柳樹下,抱起樹腰,就開始仰天哭號。
“啊呀——,我的樹沒命了阿,沒命了,它今年才十五歲啊……”
谷素嘴里嚼吧著肉,越聽眼神越是怪異,最后無奈轉(zhuǎn)頭,疑惑的目光望向師姐。
“額……”杜衍眼眸躲閃,背起的指節(jié)不自覺地卷起,“那棵樹上,剛才爬著一頭蜘蛛,我……火加大了點。”
谷素噢了一聲,回過頭去。
他正準備開口賠償房東銀兩,卻遠遠聽到胡樹師兄氣喘吁吁的叫聲。
“哎呦,杜師姐,我回來了!”
輪日西沉,天邊一片火紅。
胡樹從院墻上一躍而下,撲騰著赤袍,腳步奔騰過來,勻息了幾下,才擠著眼睛開口。
“藥鋪里,我打聽清楚了,最近買那批藥材的只有一人,身材聲音都和鐘師弟都有幾分雷同,但相貌不同。”
說到這里,他喘了兩口氣,眼神里的光彩興奮起來,“師姐不要擔心,興許鐘師弟已經(jīng)逃脫了那魔修看管,這會兒正易容行事,一個人養(yǎng)傷呢!”
“這我們都知道啦!”谷素嘴角泛光金油燦爛,一手端起手里的鍋,懟到他臉前,“胡師兄嘗嘗?”
胡樹皺起鼻子,嗅了嗅,興奮的眼神漸漸變成了訝異。
“這不是鐘師弟的手藝嗎?”胡樹眼神訝異。
“是嘞!”谷素執(zhí)起鏟子,又往嘴里送了一口,吧唧吧唧地嚼了起來。
胡樹連忙扭頭看向身側(cè),見到杜衍是一副面顏文靜的處子模樣,恍然發(fā)覺,自己吃力探查的情報師姐早都知曉了,頓時挫敗感爆炸。
大老遠的累死累活跑了一趟,卻被人截了胡,尤其還是被這頭暴食怪!
瞪著埋頭細嚼慢咽姿態(tài)愜意的谷素,胡樹真想一巴掌搶了他的鍋。
這小子也太幸運了,去耳房熱個菜都能搶到風頭。
就不能像周柳一樣低調(diào)些嗎?也給他留點表現(xiàn)的機會呀。
這時,周柳的身影從廂房中沖出,腳步匆忙,面色凝重。
“師兄師姐,不好了!”
聽到這呼聲驚詫,胡樹心底的火又漲了三分。
真是不經(jīng)夸啊,這平素低調(diào)沉穩(wěn)的周柳,怎么也浮躁起來了?
他轉(zhuǎn)過身子,直了直腰背,瞪眼呵斥道:“何事大驚小怪的,慌慌張張,成何體統(tǒng)?”
“師兄,我在西廂寢房里發(fā)現(xiàn)三條斷發(fā),興許是鐘師弟的!”周柳一手呈著斷發(fā),眉色焦憂,快步跑到三人近前。
聽了這話,胡樹一臉愣住,驚訝的眼眸里慢慢升起幾分怒氣。
這操作,是認真的嗎?
真是什么都能拿出來邀功了。
“行啊你——,周師弟,”胡樹聲音綿延,重重拍了兩下周柳的肩,陰惻惻的眼神看著他,“真給一殿偵查處爭光啊。你來教教我,看發(fā)識人,怎么操作?!?p> “這、這倒不是看發(fā)識人……”周柳肩頭聳了聳,望著師兄苦笑,“先前師姐不是說,鐘師弟有可能用了‘蕩骨伐筋’的解藥嘛,這三條斷發(fā)上有解藥的味道。”
說到這里,他分出一條黑發(fā),遞到胡樹手里。
“而且適才我在屋中,聽到兩位師兄也確認了,鐘師弟極有可能在這里住過,那就有理由推測,這斷發(fā)是鐘師弟的。”
“沒錯,這飯是鐘師弟做的!”谷素急忙搶著道。
胡樹嘴唇癟了癟,語氣服軟:“嗯,那藥也是鐘師弟買的?!?p> “那再看這條斷發(fā)。”周柳又分出一條黑發(fā),蹲下身來。
他一手催動靈元,燃起火焰吹襲過去,但那發(fā)絲竟只是在火中搖曳,發(fā)色由紅逐漸過渡到紫,而后才熔卷消失。
“遇火七變,冰蠶七劫!”兩人齊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