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幕間-校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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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世界。
大地宛若在水杯底部溶解的藥片,建筑的碎屑如脫離的藥物顆粒一般旋轉著、飄浮著。
遠處是使徒。
龐大,恐怖,絕望氣氛壓迫著整個世界。
而近處則是一動不動的零號機,失去雙臂的EVA如同一座雕像,被高溫溶解蒸發(fā)后的拘束裝甲下露出了散發(fā)著難聞的、如同被烤焦的肉般的煙氣——
然后被使徒從頭部吞入……
一口咬斷。
零號機就這樣消失了,僅剩一雙小腿依然留在地上,整齊的斷口處噴薄著猩紅的血。
「綾波——?。?!」
少年這么喊著,伸出了手,然而眼前出現(xiàn)的確是初號機的手臂——回憶開始瘋狂地涌入腦海,又如那一天一樣,零號機再次為了保護自己而擋在前面……
……
……
……
「喂?喂——真嗣——」
遙遠而不真切的聲音將少年喚醒了,張開眼睛恍若隔世——
噩夢嗎?
真嗣晃了晃腦袋,好努力讓自己變得清醒起來。
「今天你的狀態(tài)很有問題啊,我還從來沒見過你上課的時候睡覺呢……」
運動少年抱著膀子站在真嗣面前,一臉認真地挑著眉說道,畢竟今天的碇真嗣給人的感覺除了累還很壓抑,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他不喜歡朋友這樣。
所以他問了。
「沒事」
真嗣笑了笑,有點兒勉強。
心里悶悶的,今天總覺得出不上力。
大概是沒休息好吧……
因為不好開口說些拒絕的話,而且確實那些行李已經堆在了自己臥室里,不快點兒幫忙收拾的話估計是沒法兒睡覺,所以,昨天晚上幫明日香收拾東西弄到了半夜。再然后今天還要起個大早準備綾波的早餐……
嗯,確實是沒休息好,實在是太累了。
不知不覺就在后半節(jié)課提不起精神了。
本來還想著稍微趴著聽一會兒……結果趴下以后就到了現(xiàn)在嗎?
「喂~話說真嗣君,難道昨天入侵的那個使徒很厲害嗎?」
眼鏡少年今天倒是沒有拿著相機到處拍。
說白了他相田劍介其實是個深度軍事武器發(fā)燒友,帶著相機雖然偶爾也會拍著有意思的東西……但是一般而言,他的鏡頭果然還是想留給各種軍事武器吧?
尤其是EVA機體,作為為了消滅使徒而被特殊制造出來的泛用人型決戰(zhàn)兵器,這種神秘而又強大的武器……總之相田劍介的興趣實在是大得很啊。
「啊,有什么嘛,反正最后的結果還不是被消滅了嗎?」
運動少年撇撇嘴,大大咧咧。
「也不能這么說……」
眼鏡少年抬手,揮出一擊輕飄飄的直拳,然后在悠悠地飛至運動少年臉上之前被對方抬手攔住——
「剛剛聽你好像在夢里說什么『Ayanami』……今天綾波麗正好沒來學校,是因為發(fā)生了什么嗎?我記得她也是EVA駕駛員,零號機,對吧」
收手,本來就是玩笑般的打鬧,眼鏡少年一邊活動著手腕一邊不經意般地提了一句。
「啊?那個綾波麗啊……總覺得她存在感不是很高呢……」
運動少年偏著腦袋想了想,然后聳聳肩。
綾波麗剛剛來的時候也是引起過一段時間關注的,畢竟怎么說也是一個美少女來著,但是性格實在是太過無趣和不好打交道,慢慢地也就成了班里的隱形人。
印象里上次有人提起她好像還是因為暴露了EVA零號機駕駛員的身份那時,不過因為當時的班上已經有一個更好打交道的碇真嗣,所以大家也只是隨口提了提就完事,并沒有引起什么新的波瀾……
話說對抗使徒拯救人類之類的,放在故事里面,主角身邊總是要死配角的吧?
那個綾波麗不聲不響地,真像個炮灰啊……不會是死了吧?
「她死了嗎?」
心里想著,運動少年不經大腦地隨口就問了出來,然而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一個拳頭印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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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原東治并不是個笨蛋。
雖然大大咧咧,雖然說話不經腦子,雖然容易沖動,雖然不那么聰明……
但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笨蛋。
今天的碇真嗣不正常,很不正常,就像是一個裝滿了火藥的桶子,危險的低氣壓充斥著自己的直覺——啊,忘了說了,鈴原東治其實是一個直覺派的人。
所以說直覺派的人都很厲害啊……在自己都還一臉懵逼的時候就成功地點燃了導火索,還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火藥桶炸開后第一個正面擁抱爆炸的男人。
然后他的臉就腫了。
然后他腦子也一下子就清醒了,仿佛那一瞬間被一拳打通了任督二脈,腦子里靈光一閃就反應過來了碇真嗣為什么打自己——
不過真男人可不能慫。
鈴原東治反手就是一拳把少年打翻在地,然而還沒來得及很有逼格地伸手將其拉起來就被突然暴走的碇真嗣撲上來摟住了腰——
咚。
后背砸在了地上。
有點兒懵——懵圈中感覺有人坐上了自己的腰,然后用力抓住自己的衣領往上拉扯著。
眼前是真嗣的臉。
說起來,自己觸雷了?
這兩人關系有這么好嗎?
還是說這是EVA駕駛員之間的感情,那個綾波麗在nerv里和外面不一樣?
「綾波沒有死!」
「綾波她才沒有死,不會死!」
「我絕對不會允許她去死——絕對!」
從來都是軟綿綿的真嗣,用像是在哭又像是嘶吼的咆哮打斷了鈴原東治的混亂的思維,惡鬼般的面容似神經病又似野獸……
害怕。
情緒從心中涌出,直覺、或者說本能驅使著鈴原東治放棄了還手,努力用手臂護住了自己的臉,他總有種真嗣真的可能會用牙撕咬自己的感覺……
突然。
「抱歉」
突然,真嗣突然冷靜下來了。
——誒?
「抱歉……東治,我知道你是因為擔心我才讓我這么發(fā)泄……抱歉……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我……我……」
——誒???!
「啊……哈哈,是這樣啊……那就從我身上起來吧!」
雖然不知道因為什么,但是并不妨礙鈴原東治露出了陽光的笑容——雖然這笑容在別人看來因為臉腫而變得有些滑稽,但是為了自己的朋友走出心魔而甘愿奉獻自己的男人果然還是有些帥的……
于是不明覺厲的鈴原東治拍著真嗣的肩膀鼓勵著他,收獲著身邊那個向來和自己不怎么對付的小班長關心的眼神……還真是莫名的有點兒爽??!
——這個笨蛋……誤打誤撞,「神は愚か者に幸運を與える(傻人有傻福嗎)」?
一旁對東治了解頗深的相田劍介推了推眼鏡,然后放下手臂無奈地聳了聳肩。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軍武宅的感應雷達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
……
……
……
「報告,沒有問題了」
在市立第一中學某個因為學生大量流失而空蕩下來的教室里,雙眼緊盯著眼前屏幕的黑衣人對著話筒如此說到。
而市2年A班的門外,幾個壯碩的黑衣人按了按耳麥,將手里的槍重新藏好撤了出去。
寂靜無聲,一如他們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