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偷聽
她來到崔景煥的別院已經(jīng)兩個多月了，加上之前在秦王別院的時日，差不多小半年了。
這么久的時間里，她父親還是音信全無，姨母也不知所蹤，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的外祖父在兩年前已經(jīng)病逝。
周若提出想見一見宋詩凝，也被秦王拒絕了。
她懷疑崔景煥對她說了假話，秦王根本沒有納宋詩凝為妾，就算為妾日子也定不好過，否則怎么不讓她們見面？
周若越想越擔(dān)心，索性到正堂找秦王問個明白。
秦王和崔景煥正在書房議事，周若撲了個空。
她的直覺告訴她，秦王和崔景煥肯定在密謀什么，正堂人多眼雜不方便說話。
倒是書房清靜，沒有崔景煥的允許，任何仆婦都不得輕易靠近。
已經(jīng)到了戌時，天地昏黃，萬物朦朧。
周若避開府上的下人，悄悄摸摸地靠近了書房。
書房里面?zhèn)鱽砬赝醯穆曇?，因?yàn)殡x得遠(yuǎn)，聽不太真切。
周若貓著腰躲在書房的窗下，越來越濃的夜色逐漸隱沒了她的身形。
書房里掌了燈，搖曳的燭光將秦王和崔景煥頎長的的身影映在軒窗上。
周若透過影子看到秦王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而崔景煥也斜倚在書桌上。
“你不是自詡‘京城第一風(fēng)流’，沒有你搞不定的女人。現(xiàn)在怎么連一個小丫頭都解決不了？”秦王揶揄道。
“還不是因?yàn)橹拔野阉齺G到后營的事，一直懷恨在心?！贝蘧盁ǖ?。
“當(dāng)時本王就覺得她說的不像是假話，你偏偏不信?！鼻赝鯖]好氣地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云夢國第一才女傾慕已久。在我心里，能寫出《哀江南賦》這樣傳世佳作的女子，想必也擁有絕世無雙的容貌?！贝蘧盁ǖ恼Z氣里充滿了遺憾。
“你這是畫餅充饑，望梅止渴。愿望無法實(shí)現(xiàn)，用空想安慰自己?！鼻赝跽f道，“像高明曦那般國色天香的，本王還沒見過第二個?！?p> “垂涎高明曦的人分明是你，與我可沒有一點(diǎn)關(guān)系。高明曦除了生得秀美絕俗，舉止嫻雅，也沒有特別之處。”崔景煥說道。
“你這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等本王當(dāng)了太子后，就把高明曦娶回來。你若是對她還存在什么非分之想，還是趁早打消?！鼻赝趼詭Ь娴氐?。
“高明曦可是太子的表妹，他們可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就算你當(dāng)了太子，人家也未必喜歡你?！贝蘧盁ㄌ嵝训?。
“本王文武雙全，又生得玉樹臨風(fēng)，哪里比不上太子？”秦王憤憤不平，突然態(tài)度一轉(zhuǎn)，補(bǔ)充道，“你別說，還真有一點(diǎn)本王比不上他。”
周若翻了一個白眼，秦王還真好意思往自己臉上貼金。好在他沒自大自負(fù)至極，還知道有不如太子的地方。
“厚顏無恥！論厚顏無恥，本王真是甘拜下風(fēng)。”想起在太子手中吃的暗虧，秦王恨得牙癢癢。
周若一臉黑線，還以為秦王會說出什么真知灼見，結(jié)果還是貶低太子，抬高自己。
“確實(shí)！確實(shí)！”崔景煥深有感觸地道。
“不提他了。我們說正事，接下來打算怎么辦？”秦王問道。
“就按照剛才商量的那樣做。”崔景煥說道。
“你確定？不反悔？”秦王對崔景煥充滿懷疑地道。
“我們費(fèi)盡心機(jī)，不都是為了這個計劃，又有什么可反悔的?！贝蘧盁ㄓ行┬奶摰氐?。
“我看你對周若越來越上心，隔幾日就過來看她，別以為我不知道。”秦王說道。
“我只是不愿接受事實(shí)罷了。若不是宋詩凝出來作證，我真的不相信她就是那個寫出《哀江南賦》的周若。”崔景煥頓了頓，又道，“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她真生得像高明曦那樣美，我還舍不得送入宮去?！?p> 聽到這里，周若暗自慶幸。若不是宋詩凝送的人皮面具，她恐怕真要成了崔景煥的小妾。
與其嫁給崔景煥這樣的風(fēng)流好色之人，還不如剪了頭發(fā)去當(dāng)尼姑，獨(dú)臥青燈古佛旁。
“你也不想想，若她真的美若天仙，早就被云國公納為妃子了?！鼻赝跽f道。
秦王口中的云國公就是云夢國的亡國之君——永嘉帝。
崔景煥告訴她，永嘉帝出城受降后，被天祈國的皇太子押解到鳳吟城。隆興帝對他十分優(yōu)待，封了云國公，賞賜豐厚。
云國公終日與府內(nèi)的歌姬美妾廝混，飲酒作樂，根本沒有把亡國當(dāng)回事。
至于令崔景煥贊不絕口的那篇《哀江南賦》，是周若入宮半年后有感而發(fā)。
全賦內(nèi)容豐富而深厚，文字凄婉而深刻，格律嚴(yán)整而略帶疏放，文筆流暢而親切感人。
一個初涉世事的少女，對國家社稷能表達(dá)出如此深刻的關(guān)注和憂慮，不能不令世人刮目。
周若作成此賦后，拿著手稿給宋詩凝看，宋詩凝情不自禁地吟誦起來。永嘉帝的總管太監(jiān)姚喜貴恰巧路過，對周若的手稿愛不釋手，厚顏討要了去。
后來輾轉(zhuǎn)到翰林院編修吳賢仁手中，他對此賦評價甚高，大力贊揚(yáng)周若的才華。
不僅如此，吳賢仁還將《哀江南賦》呈給永嘉帝，希望永嘉帝能迷途知返，做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永嘉帝沉溺于聲色犬馬，在他的眼里《哀江南賦》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可是臨煙城的文人墨客可不一樣認(rèn)為，他們對這篇賦十分推崇，并盛贊周若乃云夢第一才女。
永嘉帝的寵妃馬麗蓉覺得周若居心叵測，想用《哀江南賦》勾引皇上。于是命人將周若帶到她的錦繡宮，想尋個由頭把周若罰去浣衣局。
周若在入宮時，就用厚厚的胭脂粉飾了自己真實(shí)的容貌。她這樣做的目的就是不想因美貌而卷入勾心斗角的后宮。
馬貴妃見周若姿色著實(shí)平庸，對自己根本構(gòu)不成威脅，就打了她一頓板子，將周若放了回去。
云夢國滅亡后，天祈國的太子以惑亂朝綱之罪，將馬貴妃和孫丞相斬首示眾。
“方子民那邊可有什么消息？”崔景煥不想在周若容貌的問題上繼續(xù)糾纏，便詢問起派去云夢國密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