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南方駕校,太陽光早己經悄悄隱去,天色仍亮堂堂的,讓人感覺到一點時空上的紊亂,太不真實了。
一路見不到夜色降臨的絲毫影子,只是見到了暴躁的教練,齊聚一堂的師兄師妹們,才相信這不是幻覺,幻覺沒有這么清晰可見,嗅不到這熟悉的味道。
因為路上耽擱了一會兒,當我趕到時,正看見脾氣很差的教練,正在向手下的學員們吐沫四濺的講話,看見我遲到了,立馬轉移了話題:“你們只有短短三個月的學習時間,除去理論和考試,真正在校的時間是非常短暫的。這一點時間你們都無法保證,隨意遲到,曠課,怎么能夠保證按時畢業(yè)?拿到駕駛證了?……”
我一臉木然地躲在學員身后,耳朵在聽,心里卻不以為然。那個有意思的小師弟,湊到我的跟前,撞了我一下,低聲說道:“咱們這個車組學員的成績落后了,教練受到領導批評,教練發(fā)火了,說咱們是一群笨豬,怎么教都學不會?別的車組學員都開始上路了。”
小師弟住在駕校的宿舍里,每月連吃帶住,也得幾百來塊,消息自然比我靈通,看眼前這光景,四竅生煙的教練,怕是在駕校領導那里受到了不小的刺激,要不然如此氣急破壞,逮誰咬誰了。
在發(fā)泄了一通無名怒火之后,余怒未消的教練把手一揮,該干什么還得繼續(xù)做下去。
學員們按次序上車實習,我還得再等一會,于是就走到一棵樹下,搬了一塊石頭坐下來。絡腮胡師兄也挨我坐了下來,邊給我上煙邊笑著說:“教練這個月進度獎取消了,好幾百塊呢,難怪發(fā)火了。”
“依我看,他是大姨媽發(fā)作,提前進入更年期了?!毙煹芤睬那牡乜苛诉^來,忿忿不平說道。
我倆相對而笑,教練對我們不滿,很大程度上也離不開小師弟的恩賜。
就像老鼠遇見貓,野兔碰見了蒼鷹,精明的教練遇見了一臉懵逼的學員,上天總是公平的,也是相克的,既給了你寶貴的生命,也給你樹立了可怕的對手。這一切是那么自然而和諧,絲絲相扣,不死不離。
脫離了教練魔掌的小師弟,恢復了本來的面貌,那么的友善和可愛。
“你今天可不要犯錯,要不然非死既亡。”我好意的提醒小師弟,做了個槍斃蹬眼的動作。小師弟聳聳肩膀,嘴角抽搐的笑了,讓人感到比哭還要難受。
“我習慣了,只要讓我拿到駕駛證,這一切都不算什么。”小師弟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讓我哭笑不得。
第一輪過后,急性子的教練居然風平浪靜,沒有訓斥學員,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遭,我們私下議論,莫非教練轉性了?就連下了車回到我身邊的小師弟也是一臉喜色對我說:“師兄,你說奇怪嗎?教練今晚沒訓我呢?難道說,休息二天,技術飛速提高了,教練不忍心罵我?”小師弟喜滋滋地把一個鋼絲靠墊送給我,“師兄,坐這個涼快?!?p> 我接過鋼絲靠墊,十分眼熟,就問他:“這個好像是咱們車上的吧?你把它拿過來,有些個子瘦小的學員還怎么開車?”
小師弟聽我這么一說,頓時發(fā)懵了,呆在那里不知所措。我正在那里尋摸,是坐呢還是返給小師弟的時候,一聲驚雷,從不遠處駕駛室里傳來:“是哪個王八蛋,把靠墊拿走了?告訴我是誰?還不給我拿過來!”
我連忙把鋼絲靠墊往小師弟懷里一塞,一臉同情的看著他。
小師弟膽戰(zhàn)心驚的把東西送過去,免不了又是一頓臭罵,夾著尾巴滾了回來。所幸這個時候天已黑透,如果低著頭,倒也看不見臉上的變化。
我們學員唯一的學姐滿臉驚恐的走了過來,用手夸張地拍著豐滿胸脯:“好險!好險!差一點撞到墻了?!?p> “怎么回事?”
“是啊,不是有教練嗎?不用怕,關鍵的時候教練會踩剎車。”
“是不是沒有靠墊?身體坐不穩(wěn),影響了操作?”絡腮胡大師兄十分有把握的問道。
“是?。≡认氲經]有坐墊,不會有太大問題……唉……看起來以后可不能大意了。”受到了驚嚇的學姐告訴了大家原因,大伙們扭頭看向小師弟,滔滔不絕的口水頓時把小師弟淹沒在汪洋大海之中。
教練的雷霆之怒,尤無消失,學員們小心翼翼惟恐犯錯,怕又遭到口舌之罰。
我坐進車里,再次進行那該死的倒庫移庫訓練。
首先要求,一把倒進A位,要求“三不”碰,即車尾不觸線,車頭不撞線,兩側車箱不碰線。又要求停車時,車體與停車線平行齊整,不得成夾角,車輪要打正,不得歪斜,即“兩不斜”。
這稱為“倒庫”。何為“移庫”呢?
其實是把倒入A庫貨車,通過“三把(即3次前進3次后退)”把車從A庫原地小范圍平移至B庫,然后從B庫駛出,由此形成一個完整的“倒庫移庫”動作。
這套動作,即考眼力,車感,也考手腳配合用力均衡,即不能過猛也不能惜力,或者均難以完成。
如果再加上沉重如山的方向盤,那么恭喜你三個月后,不是力士勝似力士,體弱與你絕緣,病魔繞著你走。
要是不信,我們可以在街上隨意查看,凡貨車司機,莫不體健身強,貌似力能扛鼎,腰能抬山之輩。
今天晚上學員來的不多,我倒是足足練了四遍(往常最多2遍),原以為撿了個大便宜,用力過猛,以致于收車回家時,前一段路是推著自行車走的,不是不想騎,實在是臂軟腰疼,小腿抽筋,難受?。?p> 走到了鎮(zhèn)中心,這里燈火通明,車駐人聚,熱鬧聲連成一片。
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蛙叫聲此起彼伏,想起了于文麗,走吧,去看看她,那個嫁為人婦的老同學。
慢慢的走到她的攤位,文麗正低頭下鍋,剛想上前打招呼,身后突然被人把車尾拽住,一個公鴨嗓子的男聲傳來:“嘿,天哥,真是你嗎?”
我回頭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