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侯川趕過來看看二叔,診脈良久才同冷將軍道:“煩請將軍幫我把二叔抬回去?!?p> 經過鐘侯川沒日沒夜的診療了三天,二叔才緩過一口氣,只是那雙腿都廢了,為了保險起見,鐘侯川只得截去二叔的一雙小腿,那雙腿經帶毒的銀針刺中后已是不能動彈,又被火藥炸了一遍,那雙腿算是完全廢了,因擔心毒在體內時間夠久會蔓延,鐘侯川同阿墨商量了一番才截去了。
因為大家都或多或少的都受了些傷,便都留在了軍營里統(tǒng)一治療,鐘侯川專心照顧二叔的時候長鯨的傷也是軍醫(yī)看的,不是長鯨強行拉著阿墨過去軍醫(yī)那,阿墨都不想出二叔的營帳,長鯨為阿墨上藥的時候,阿墨一點知覺都沒有,仿佛一個木頭人呆呆的坐著。
阿墨去看二叔的時候,長鯨正在一旁給鐘侯川上藥,阿墨跪在二叔的床前,握著二叔的手,像是在祈求什么。
鐘侯川看著阿墨的樣子小聲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阿墨看著二叔小聲回道:“那天徐老爺?shù)奈镔Y送來時,我想去通知公子,正好看見你和爹在聊天,我本想離開,卻聽到了公子叫我的名字,我便留在那聽了聽,這才知道,原來你們讓我認的義父,是我的親爹?!?p> 長鯨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道:“我是一早知道了你和二叔的關系,但我擔心你會埋怨二叔,會不要他,我才想辦法讓你認他做義父,至少有個父子情分在,但我們不是有意隱瞞你的,”
阿墨轉身對著長鯨笑了笑道:“不,我不怨姐姐,我娘親那樣的一個人他都可以接受,我又如何能埋怨他,不認他呢?這么好的爹,我一輩子也找不到第二個的。”
長鯨奇怪的看著鐘侯川,鐘侯川小聲道:“改日和你說?!彪S后示意長鯨接著給他上藥。
等二叔過了危險期,鐘侯川才搬回自己的營帳,長鯨伺候他更衣?lián)Q藥,鐘侯川享受的忘了自己是誰。見鐘侯川一副人生圓滿了的樣子,長鯨問道:“二叔和齊天府的關系怎么回事?還有他和阿墨娘親又是怎么一回事?你究竟還瞞著我多少事?你最近是不是皮癢了?別以為你照顧二叔我就不敢動你,最好給我老實交代?!?p> 鐘侯川撒嬌道:“你親親我,我就告訴你?!?p> 長鯨卷了卷袖子,鐘侯川忙拉著她道:“我說我說,別總是對我這么暴力嘛?!辩姾畲ㄟ@才同長鯨講起了二叔和那位叫做椒夢的女子的故事。
大當家得到消息,知道鐘侯川他們已經結束了心里的石頭也算落地了,他才看完消息就有人來報,說一個叫游四方的人前來拜會。大當家高興的立馬讓人把他請進來。
游四方邊看邊夸道:“你這寨子不錯呀,是不是我那好徒兒給你打理的?”
大當家笑道:“那小子還沒回來呢,當然是我給打理的,你師兄本來就厲害好吧?!?p> 游四方一會兒要那個一會兒要這個的,大當家都答應道:“好好好,都給你,只怕你帶不走,你若是留下來,這些全是你的?!?p> 游四方看了看大當家嘆道:“看來是帶不走了,只好留在這了?!?p> 大當家樂道:“怎么?想通了?”
游四方對著他傲嬌的哼了一聲,甩甩袖子往前走了,大當家又笑著跟上去了,大當家如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整天樂呵呵的。這天晚上,游四方問大當家要了幾壺好酒,和他對飲聊天。
游四方:“這次我來,其實是有事同你說的。”
大當家:“說吧,還有什么?要什么都給?!?p> 游四方白了大當家一眼道:“我是那么世俗的人么?”
大當家喝了一口酒看著游四方笑著,一臉你自己覺得呢的意思。
游四方脫下鞋子就往大當家那砸過去,搶過大當家的酒碗來認真的道:“我有要事同你說,你別給我打岔?!?p> 大當家笑著給游四方倒了碗酒,游四方一飲而盡后深呼吸了幾次:“其實我也是齊天府的人?!?p> 大當家愣住了,游四方笑了笑道:“當年老相爺權傾朝野,就有人同齊天府做交易,他們要暗殺老相爺,可是老相爺是個非常聰明謹慎的人,當有人把我介紹到相府的時候,他對我百般試探,但最終相信了我,你們都知道老相爺是病死的,但你們不知道的是,那不是病,那是我下的毒,我天天待在相府,我可以到處溜達,任何一個地方都是我下毒的場所?!?p> 大當家吃驚的看著他,游四方又笑道:“是不是連你也不敢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我毒殺了老相爺,他自己也知道是我下的毒,但他沒有戳破我,反而求我保護好鐘侯川一家三口,我本想連鐘侯川一起殺了,但是那孩子,是真的討人喜歡……他那么小的年紀,吃了太多苦,他不該經受這些的。”
大當家沉默了,他看著游四方,似乎想從他的眼里看出什么端倪來,游四方又拎著酒壺灌了一口酒:“正因為我是齊天府的人,所以我知道當年接到屠殺令的是哪些人,我才能去為他報仇,可令我意外的是,你居然救下了他。”
見游四方如此坦誠,大當家便也苦澀的笑了起來:“你們只知道徐老爺同老相爺相交甚密,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我這里的府衙能撤掉?僅僅是因為我占山為王官府奈何不了么?”
游四方突然笑了起來:“若論遠見,看來還是沒人能比得上老相爺?!?p> 大當家低聲道:“當年他鼓勵經商,正需要我這樣一個官府奈何不了的存在才能保證往來貿易不受阻礙,于是他暗中幫我壓制官府,還幫我撤掉了這里的府衙,綠林郡最開始的守衛(wèi)就是老相爺暗中調撥過來的,我并未聰明到能經營下如此大的生意場,不過是他在背后支持罷了,我救下鐘侯川也是為了還他當年的照拂?!?p> 游四方又納悶道:“那你如何得知齊天府的行動?怎么會那么及時的救下他?還能一聲不響的保護他這么多年?”
大當家笑道:“自我知道京城出了亂子以后,我和老四便去京城打探消息,本打算和長公主們商議讓他們轉移地方,誰知我們還沒到長公主府就看見那邊起了大火,當時整個公主府橫尸遍野,沒有一個活口,唯獨鐘侯川身上沒有傷痕,我想著他可能還有救,便把他帶出來了,能救下他也是他命不該絕,我不過順手的事?!?p> 游四方笑道:“上天終究還是公平的?!?p> 大當家問道:“當年給老二留字條,告訴他椒夢產下一子的人是你,對吧?”
游四方盯了一眼大當家悠然的回道:“是,椒夢是個青樓女子,她的一生過的也十分凄苦,本以為出了虎口,卻又入了狼窩,為她贖身的正是齊天府的主人,椒夢在齊天府的日子一點也不好過,因為出身低微,總是被欺負,那人雖為她贖了身,卻并未給她安排什么差事,似乎只是一時興起,椒夢被趕出齊天府后,便遇到了你家老二,她本以為自己可以過上正常生活了,那人又再次出現(xiàn)了,我見過她,那時她有身孕了,那人讓她再次掛牌經營,椒夢求了很久,才爭取到了幾個月的時間,她剛生下孩子就把孩子送走了,沒人知道她是如何送走孩子的,等我再次見到她時,她已經再次成為了煙花巷大家耳熟能詳?shù)娜?。?p> 大當家嘆了口氣,低下頭去,游四方無所謂的問道:“是鐘侯川那小子告訴你的吧,他對你倒不見外。”
游四方喝了口酒看著大當家道:“知道為什么鐘侯川這次能這么順利的毀了齊天府么?”
大當家皺眉道:“這是你和老二共同的計劃?”
游四方拍了拍大當家道:“上了年紀就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休息休息?!?p> 大當家剛想說什么,突然發(fā)現(xiàn)身上動彈不得,大當家盯著游四方,游四方扶著他躺下道:“因為他們下一個戰(zhàn)場是這里……說實話,我喜歡鐘侯川那兔崽子是真的,我也喜歡你閨女,那小丫頭雖然沒大沒小的,但是正對我的脾氣,和他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很開心,你好好睡一覺吧,醒來就什么都過去了?!?p> 大當家不知道游四方要做什么,只是皺著眉瞪著他,游四方笑道:“怎么還是那么愛瞪人?我也是為你好,我這輩子就收了兩個徒弟,偏偏還都是你們家的,鐘侯川那小子啊,能再有個家不容易,阿墨能再次找到他爹也不容易,說實話,我挺佩服你家老二的……你們都是有牽掛的人,我不一樣,我是那,怎么說來著,對了,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大當家眼里起了層水霧,游四方看著他道:“齊天府的人死了無所謂,因為這場仗不用他們也不影響,因為只需一個人就夠了,他來了你就知道了,我呢,就陪你在這等?!?p> 大當家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游四方開心的用酒碗去接著,又往碗里倒了些酒,端起來喝的干干凈凈,又對著大當家笑道:“早知道三師兄的眼淚配酒這么好喝,以前就該多熏你幾次,用你的眼淚釀酒,那肯定夠我懷念一輩子的了?!?p> 游四方對著大當家咂咂嘴,聽到來自寨子門口的打鬧聲由遠及近,喃喃道:“臨了還能看到你為我哭,這輩子也算值了,若有下輩子,我倒希望和你做親兄弟。”
游四方說著伸手拔了拔大當家的胡子,笑著走開了。大當家努力定神試圖解開游四方的迷藥,他定神之中聞到一股幽香,他懷里揣著的正是鐘侯川一并寄過來的藥囊。自長鯨被二叔用了迷藥以后,鐘侯川就配制了很多解迷香的藥囊,連長鯨都輕易中招,大當家也不可不防,因此,每次和大當家來往書信之時就會把藥囊一并寄過來。大當家聞著藥囊的味道,等待著迷藥被沖散。
寨子門口處正如游四方所說,只有一個人殺上山來,三叔、武師傅和范伯正帶著人拼命抵抗,看見游四方過去三叔趕緊喚道:“麻煩先生幫我去叫一下我大哥,我們這邊實在快頂不住了?!?p> 游四方笑道:“不用叫了,他被我放倒了,我一人前來就夠了?!?p> 三叔失神了片刻,還沒想通是怎么一回事時一把利劍便穿心而過,范伯看著三叔慢慢的倒了下去,拼了命的朝那人砍去,不過是螻蟻之于大象,那人反手一掌正中范伯眉心,范伯也倒地了,和三叔隔空遙望。
武師傅見此情形,揮著刀做最后的搏擊,和那人較量起來,那人的武功的確厲害,但武師傅是拼命式的搏殺,倆人糾纏了一陣,武師傅還是敗下陣來,被折斷了一雙手。
那人輕松的走向游四方,游四方和顏悅色的道:“在你和別人動手的時候,我不會干涉,這是我的承諾,如今,就剩下你和我了,我們也好好比試一場吧。”
那人盯著游四方片刻隨后問道:“所以,你最終還是站在了他那一邊。”
游四方笑道:“大師兄何出此言呢?我在你身邊待了這么多年,也是該向著三師兄的時候了,以后,就沒機會了。”
大師兄笑道:“好吧,那我就試試你有多少長進……”
兩人打了起來,游四方不過片刻就被擊倒在地,他擦著嘴角的血又站了起來,再次與他打了起來,最后的結果,都是游四方被打倒,然后又爬起,打倒,又爬起,不死不休。
在游四方再也爬不起來的時候,他爬到大師兄身邊伸手抱著他的腳踝笑道:“我記得我第一次和三師兄比試,就是被他一拳打的趴在地上起不來,那時候大師兄就是這樣站在我面前,為我討公道,然后體罰了三師兄……嘿嘿,那時候我就覺得,以后若是每次打架打輸了,大師兄都能出現(xiàn)就好了,只要抱著你的腳,我就覺得好安心?!?p> 大師兄彎腰背起游四方道:“那我就帶你去和他敘敘舊?!?p> 大師兄背著奄奄一息的游四方出現(xiàn),大當家并未全部恢復,不過稍稍打一架還是可以的,大師兄把游四方放在一旁觀戰(zhàn),就像以前他們比試那般倆人站在了一起,用最實的勁兒,打著最真的架,明明眼里在流淚,卻都還要笑的最大聲。
大當家拼盡全身力氣也未能占到多大便宜,兩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游四方看著兩人笑道:“你們都沒有長進,都沒有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