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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棋俗人

01 群魔亂舞

象棋俗人 熱情與痛苦 1972 2020-04-24 23:24:21

  冬天的太陽,要比其他季節(jié)的,落得要早一些。

  四點半,天就蒙蒙的。

  五點半,太陽就成了夕陽,那遍地的余暉照在來不及清理的雪上,給這一天算是劃上了一個不完美的句號。

  巧克力豆,在歡歡手里,乖巧的像個孩子。

  嘎吱嘎吱,那一粒粒不同口味的巧克力在她嘴里跳舞,她滿意的瞇著眼睛,又在咯咯的笑。

  楊錚也在笑,他望著廚房里的剛剛煮上的米飯,伸出了手摸了摸歡歡的頭。

  歡歡帶著他的笑,又走進了廚房,繼續(xù)做著飯。

  楊錚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眼神迷離起來。

  他是一個遵守承諾的人,既然收了棋呆子的工資,自己就要去為棋室招生,為棋室工作。

  只可惜,他好像除了會下幾步象棋以外,就對著象棋前景和市場一無所知。

  雖然他知道象棋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笑話,但他并不了解現(xiàn)在的象棋,究竟是一個冷笑話,還是一個通俗笑話。

  好在這年頭,有著便利的互聯(lián)網(wǎng)?,F(xiàn)在的互聯(lián)網(wǎng)不再是以前父母老一輩的人眼里那讓人厭惡的蜘蛛網(wǎng)。

  它現(xiàn)在更像是一張漁網(wǎng),一張可以捉住任何你想要知道的蒼天大網(wǎng)。

  棋呆子應(yīng)該不懂互聯(lián)網(wǎng)有多迷人,也應(yīng)該不是很懂現(xiàn)在的人,為什么做什么都要靠著互聯(lián)網(wǎng)。

  她告別時揮動的那臺老人機,還存在楊錚的記憶里。

  他爬了起來,打開了電腦,先是給歡歡的漫畫投了票,然后在網(wǎng)頁上搜索著一切有關(guān)于象棋的東西。

  他越過鋪天蓋地的游戲廣告,也邁過了半真半假的網(wǎng)頁詐騙,當(dāng)他自認(rèn)為翻滾過這高山流水后,背后就是他想要的小橋人家時。

  眼前彌漫的、淺薄的白霧中忽然浮現(xiàn)著一個搔頭弄姿的女人背影,那女人對著他回眸一笑,大大的象棋兩字緩緩出現(xiàn)在她的頭頂。像是諷刺,也像是無奈。那張值得贊美的臉笑的很有分寸,多一分虛偽,少一分又像是約束。

  而在這個女人身后,涌現(xiàn)出無數(shù)帶著面具的人,他們流著眼淚、唾液,似乎在用著各式各樣的詞語贊美著這個女人。

  古典、霸氣、美麗、氣質(zhì)、愜意、帥氣…

  那一個個形容女人相貌的話,仿佛化為了陣陣黑霧與白霧交融起來。那女人笑的越來越大聲,雖然她的笑容還是那么有著分寸,但在她的笑容中,那白色的象棋兩字旁、又多了麻將、火鍋、糖葫蘆、傳承…

  那一行行白字似乎在爭什么。也似乎在搶奪什么,那一行行白字默然地扯下自己的偏旁部首,也面無表情的扯下了自己的點、橫豎、撇捺、筆畫。像古代劍客一般戰(zhàn)斗。

  那噼里啪啦的劍與劍的碰撞聲,掩蓋著那一聲聲分不清是誰的慘叫。那一個個面目全非的字詞早就失去了他們原本的意義,他們在廝殺,他們在爭奪,他們在證明。而反觀始作俑者們,他們好像看不見這場廝殺,他們笑的笑,贊美的贊美。那一聲聲怪異的腔調(diào)還有那南腔北調(diào)的喧嘩,讓這些字慢慢融為一體,最后定格成了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那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名為國粹,這國粹兩字慢慢墜到女人身上那為了襯托身材,五顏六色的旗袍上。

  而那些贊美者痛哭流涕著。他們稱呼她為英雄,正因為她的出現(xiàn),才拯救了國粹,才拯救了那些文明古城,才拯救了象棋。

  他們拜倒在她的旗袍下,燈光打在他們身上。

  那一張張面具逐漸又變成了各種人身動物面的面孔,有沒牙的大象、有斷角的犀牛,更有著一只只沒有眼睛的壁虎。

  他們、它們像是妖怪,在一只看不清的大手催促下,失去了眼睛。

  它們、他們更像是在起舞,不斷的從自己褲兜里掏出手機,贊美著女人。

  她,拯救了,國粹。

  正因為有了她,國粹才有救!

  楊錚目瞪口呆的望著這群妖怪,他的手在顫抖著。他的腦子里也回蕩著大海的浪聲,他也想去贊美這個女人。也想去在那只無形大手的催促下去跳舞。

  但他望著滿地戰(zhàn)敗的橫豎撇捺點,他又按住了想要一起跳舞的雙腿。

  那滿地的橫豎撇捺點,組成了一個個大字。

  那一個個陌生又熟悉的大字,寫滿著悲涼…

  原來,很多國粹落到如此境地。只是因為它的劍斷了啊。

  ……

  楊錚有些絕望,無論是貼吧,還是專業(yè)論壇,愿意付費學(xué)象棋的人,幾乎沒有。

  在更為受眾的知識類平臺中,學(xué)象棋和學(xué)圍棋的選擇,幾乎都是一邊倒。也幾乎所有人都推薦著學(xué)齡左右的孩子學(xué)圍棋作為啟蒙棋。

  甚至也有著不少自詡為圍棋高手的人從字里行間里,說出象棋不如圍棋。甚至也有這樣的一個可笑的比喻,說是圍棋是帝王棋,象棋是走卒棋。若是未來想要有出息,那就必須去學(xué)帝王棋。

  若不是和棋呆子在今日走過兩次交手。楊錚也差點因為這些天花亂墜的帖子決定棄象棋去學(xué)圍棋了。但正因為和棋呆子下完棋,他看著這類評價,他胸口又再次涌起了今天出現(xiàn)過很古的東西。

  他下意識的認(rèn)為,象棋只是劍斷了。它很需要像棋呆子那類劍客,把象棋重新?lián)炱饋恚ブ鴦︿h。

  他也下意識的覺得,象棋,圍棋都應(yīng)該有著自己遠(yuǎn)大前途。

  他最后還是在各大論壇還有貼吧,發(fā)布了招學(xué)生的帖子。

  可能是因為他手抖了,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的心是這般想的。

  招生帖子里,年齡本應(yīng)該是招收6-16歲學(xué)生的招生廣告,硬生生的變成了6-76歲。

  他幾乎每篇廣告都這么寫,也幾乎每篇廣告,都用力的在最后寫著一行莫名其妙的小字。

  那行小字寫的是:

  象棋需要真正的劍客,一個縱使前方千軍萬馬,也有著勇氣拔劍的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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