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見面叫做無聲勝千言。小王想過無數(shù)個見面的場景,也曾模擬過無數(shù)的說辭,可是現(xiàn)在,千言萬語都化作了無言。
有些話埋在心里越久,越是難以忘記,真正到了要說的時候,卻不能言語。
“你還好嗎?”小王坐在琳琳身邊良久,說出了兩個人,兩年后重逢的第一句話。
“嗯”她的臉上掛著淚珠,輕輕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要說什么,小王完全不知道,本來有許多話可以說的,比如你怎么會這里?你這是要哪兒去?你結(jié)婚了嗎?這兩年是怎么過的……
小王沒有問,什么都沒有問,好像她出現(xiàn)這里,他們的相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沒問,她也沒答,他們兩個肩并肩偎依著,靜靜的偎依著,無聲無言。
車廂里很靜,沒有廣播,沒有音樂,沒人說話,只有高速路兩旁的路燈散發(fā)的光影,在車廂里穿梭。
車窗外的山石、樹木、樓房,在昏黃的世界里化作了漆黑的怪物,與奔馳的客車擦肩而過。
她靠著他的肩膀,眼淚流淌,他努力坐穩(wěn)了,心如刀割。曾經(jīng)的許諾,已隨風(fēng)飄逝,天涯再見,已沒有了擁抱的理由。
上車前,小王希望車走快點,兩個小時的車程最好是在一剎那間經(jīng)過,一剎那之后,他就可以擁抱著他的老婆。
上車后,小王希望車慢點走,兩個小時的車程可以走完兩個人的一生,走完這一生,然后忘記所有的愛恨糾葛。
班車就是班車,它不會感受到小王愿或不愿,即使感受到了,它依然還是要按照它的軌跡行駛。
車停了,最后上車的人,還是最后下車,“能再一起喝次酒嗎?“小王沙啞說。
“嗯“她點了點頭,臉上的淚珠不見了。
夜里十點了,長途車站的人已經(jīng)很少了,司機停穩(wěn)車,隨手拿起一邊的茶水杯,徑自下了車。
“呦,老劉車到啦!“
”是啊,總算到了,今天真是邪門了,一路上腦袋沉的很,好幾次差點撞到護欄上!“
“哈哈,你不會是昨天晚上運動做多了吧!”
“別開玩笑了,每天下班都累得跟狗一樣,哪還有那心思。唉!你說公司也是的,這最后一班每次都拉不了多少人,今天才拉了六個。我要是經(jīng)理,早就叫停了?!?p> ……
當(dāng)然,這些話小王是不可能聽到了,他現(xiàn)在剛坐上一輛的士,準備回公司了。
“去哪?”說話的士司機是個四十來歲的大叔
”三山陵園”小王打開后門又關(guān)上,隨后打開前門坐在了副駕上。
“三山陵園?這么晚了,到哪里干嘛?”司機大叔看著客人的舉動,有些詫異。
“喔,我公司在陵園邊上,回去交個資料,又不差你錢,開你的車就是了?!毙⊥跤行┎荒蜔┑恼f。
司機大叔見客人似乎心情不好,也不再說話,發(fā)動車子,向陵園方向開去。
“師傅,前面超市停一下,買點東西”小王指著前面一家閃著霓虹的萬家超市說。
司機大叔沒有答話,車子在超市邊上停下了。小王打開車門,對著身后說了一句“你等下,我去買酒”,隨后進了超市。
“知道了,快點啊”司機大叔以為是和自己說話,也沒有在意。
小王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瓶500ml的二鍋頭和一袋小吃。
“小伙子北方人吧,這么熱的天還喝白酒”司機大叔將手里的煙頭猛吸兩口,隨手丟到了窗外。
“是的”小王點了點頭。
三山陵園的位置很偏,陵園邊上只有一個益鳳村,這個時間,村里的人差不多都睡下了,只有一兩扇窗戶還有燈光。
司機將車停在山腳下,打開車內(nèi)的燈等著小王付錢。
小王付完錢,走下車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打開了后車門,嘴里還說著“小心點,外面黑”
“砰”的一聲,后車門關(guān)上了,司機大叔突然明白剛才在超市邊上,小王的話并不是跟自己說的。
這車里除了自己和他還有誰?難道是遇到……,司機大叔不敢再想,腳下油門一踩,飛一般的離開了。
小王沒走多遠,便指著一處鐵門說“到了”,她點了點頭,緊緊跟在他的身后。
小王掏出鑰匙,剛插進孔里,院子里就響起了一陣暴躁的狗叫聲。
小王皺了皺眉,聽聲音應(yīng)該是小黃。小黃是一只黃色的小流浪狗,剛到公司的時候,小王沒少喂它好吃的,沒道理連自己也不認識啊。
“嘩啦”一下,鐵鎖鏈打開了,小王推開門,小黃叫的更厲害了,一邊叫一邊嗚嗚的咆哮。
“滾開!”小王的心情很不好,照著小黃就是一腳,“沒事,它不咬人”,小王將她護在身后。
小黃嗚咽一聲遠遠的跑開了,離遠了又開始低低的咆哮。
“別理它,我們進去”小王隨手關(guān)上門,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空無一人,其他人早就下班了,小王借著手機的熒光,摸到了開關(guān),按了下去,沒想到燈閃了幾下又滅了。
辦公室里一片漆黑,小王只好將手機打開,放到辦公桌上,“坐吧,燈壞了,將就一下?!?p> 黑暗是最好的掩飾,熱戀中的情人喜歡黑暗,無言以對的舊相識也喜歡黑暗,此時的黑暗恰好掩飾小王的痛苦。
黑暗中,小王將苦辣的液體一點一點灌進嘴里,酒苦,小王的心更苦。
“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情人,是我的牽掛……“小王的手機響了,”喂!“小王拿起手機機械的說道。
“老公,你在家嗎?我快下班了,你能來接我嗎?“電話那頭是她的聲音。
“公司離家那么近,呃!就幾步路,你自己回家吧。“小王打了個酒嗝,嘴里盡是苦澀。
“你沒聽說最近有新疆人夜里搶劫嗎?你不怕我被搶嗎?“她似乎有些生氣了。
“你有什么好搶的?又沒錢,又沒……,我在公司加班,沒時間,實在害怕你就打車吧“小王說完將電話掛掉了,”喝酒,喝酒……“
人傷心時酒易醉,小王很快就醉了,一手抱著瓶子,一邊喃喃自語。
“不要走““對不起“”我是壞人“”下輩子“”下輩子“……
“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小王的手機又響了,他卻如沒聽到一樣,自顧自的噴著酒氣。
黑暗中,手機屏幕一亮,電話接通了,“喂!老公你在哪啊,前面有兩個人,我害怕,?。 半娫拻斓袅?,手機屏幕又暗了下來,房間也重新陷入了黑暗。
第二天,小王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上午九點了,也是公司正常的上班時間。
“誰允許你在公司喝酒的?還喝成這樣,你看看你,像什么樣子?“辦公室里,老板生氣的訓(xùn)斥著。
小王只覺得頭痛欲裂,腦袋嗡嗡作響,老板說的話他一句都沒聽清楚,他甚至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的辦公室。
寂靜的柏油馬路上,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小王搖搖晃晃的走著。
“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小王摸出手機,看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喂?你找誰?”
“王XX,我們分手吧”電話那端傳來老婆的聲音。
“你說什么?”小王只覺得腦袋都快炸了。
“我說,我們分手吧”她一字一頓的說。
“為什么?”小王使勁揉了揉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昨天晚上,我被人搶的時候你在哪里?還一晚上不回來,你永遠也不要回來了。
“”哼!”
電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