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臺上的表演開始了,千邃瞳和奚無憂一人買一個面具,一來是覺得新奇好玩,二來是為了掩人耳目。
表演一開始,大多數(shù)人便都會聚集過來,難免會遇見雅茗軒的人,若是被他們認出千邃瞳來,可就不只是禁足了,怕是要被關(guān)禁室。
“年年玲瓏臺上演的都是天水靈族獨有的花燈戲,今日這一出是哪吒鬧海,每個戲者都會有特殊的衣服,提著花燈上場,每切換一個場景,臺上的花燈亦會跟著替換顏色?!鼻у渫托牡闹v解著。
果然戲中海浪翻涌,臺上的花燈便換成了藍色,奚無憂津津有味的看著。
玲瓏臺周圍的人越聚越多,果然有不少面熟的人,其中包括程家二小姐程似錦,千邃瞳雖自幼不長在千府,卻也與她有過幾面之緣。
只依稀記得她是個正值豆蔻年華,愛穿俏皮顏色衣裳的女孩,見了他便嘰嘰喳喳的叫著邃瞳哥哥。
臺上的花燈戲到了高潮,扮演哪吒的戲者把手中的花燈扔到天上,再翻幾個跟頭,那花燈最后依舊穩(wěn)穩(wěn)的落入手中。
奚無憂在臺下看的目瞪口呆,卻沒意識到拉著她的手已然悄悄放開了…
等她發(fā)現(xiàn)旁邊人不見了時,心就好像被掏空了一般的疼了起來。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他這樣說了,可現(xiàn)在她又是一個人了。
你不是答應(yīng)會拉著我,即使走散了也會在原地等我的么?不是…不會讓我一個人么?
“千瞳…千瞳…”奚無憂想叫又不敢叫,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便分不清是真正叫出來了還是心里的聲音,可總是那個名字。
忽然,她的手被抓住,眼睛被一只溫暖的手遮住。
“猜猜我是誰???”那人故意壓低了聲音道。
奚無憂沒說話,只是眼睛有些濕潤,拿開了遮在眼睛上的手。
那人立即慌了,握緊她的手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留下你一個人的…”
千邃瞳還未來得及解釋什么,便感覺到握著的手那樣冰冷。
只見玲瓏臺上升起了幾盞藍色的孔明燈,奚無憂的目光被吸引了過去。
“只是沒有別的顏色了,不然一定讓你看見彩色的。”千邃瞳道。
“那…那上面可是有字?”奚無憂看見一盞花燈上仿佛寫了字。
“憂,是奚無憂的憂,這個字是我寫上去的,既代表那是我為你升起的孔明燈,也代表你的憂愁隨著那盞燈一起飄遠…”千邃瞳看著奚無憂,眼神明亮而又篤定。
千邃瞳第一眼見到奚無憂,她雖未表現(xiàn)出什么,可他能看出來,她眼底有許多憂愁,他不想問,也不想知道,只是想讓她忘了便罷了。
奚無憂眼里浸了淚水,低頭,不敢直視千邃瞳的雙眸。
不過是她無意說的話,他卻在意了,從未有人對她如此…
而在千邃瞳的心里呢,也許是因為那晚的奚無憂像極了同樣孤單的自己,亦或許是因為其他什么別的。
總之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只知道他此刻想對眼前之人千般萬般的好,單單只是這個心思,純粹的,不含半分雜質(zhì)。
千邃瞳輕輕在奚無憂耳邊道:“我從前與我阿娘過花燈節(jié),雖只有兩人卻也很開心了,后來…我便和阿爹和阿哥他們一起,人雖是多了,但總是不自在,如今與你,卻格外自在,我知道我惹你生氣了,但總算沒把你弄丟,所以…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他問得像個孩子。
那個好不好,問的奚無憂有些手足無措,只好點了點頭。
隨著孔明燈漸漸遠去,玲瓏臺的表演也結(jié)束了。
“阿憂,你猜我是怎么讓他們放的孔明燈???”也不知從哪句話開始,千邃瞳便開始叫她阿憂。
“如何?”奚無憂也由著他叫。
千邃瞳俯在奚無憂耳邊悄悄道:“很簡單,我就是跟他們說了一聲,千二公子新結(jié)的紅顏佳人今日定要看到彩色的孔明燈,若是看不到有他們好果子吃,他們聽了便東拼西湊出來了幾盞藍色的,還問我行不行呢?”
奚無憂聽的耳朵發(fā)紅,故意發(fā)問道:“這…這么說,你肯定有不少紅顏佳人吧?”
千邃瞳輕笑道:“他們大約覺得有好多吧,不過啊,我卻覺得就你一個。”
“你!”奚無憂稚臉氣的漲紅,耳邊傳來千邃瞳爽朗的笑聲。
兩人連打帶鬧的回了雅茗軒…
“你這次翻進去真的沒問題嗎?”奚無憂有點擔心的問道。
“放心,上次我沒掌握好分寸,這次我翻到草叢里,一定萬無一失。”千邃瞳笑著說。
兩人到了岔路口,一條大路,一條小徑,大路通向雅茗軒正門,小徑通向側(cè)門,千邃瞳走向小徑,奚無憂則走向大路。
奚無憂提著紅袖添香沒走幾步便回了頭,正巧千邃瞳也在回頭看她,臉上盡是笑意,好看的眉眼一彎,仿佛驚艷的時光也不忍流逝。
奚無憂看著看著也笑了,用雙唇擺出二字:“小心。”千邃瞳微微頷首,笑容更甚。
千邃瞳到了側(cè)門,縱身一躍翻進了庭院的草叢里,沒有任何人察覺,而奚無憂也到了正門,摘下面具,走了進去。
臨近戍時,大半人已返回房中了,滿洛和滿淇也已回到房里,但也還有人陸陸續(xù)續(xù)的進入大門,果真如千邃瞳所言,幾乎人人手里都提了一盞花燈,而紅袖添香在其中格外出眾。
不巧的是,沈博和沈碧這時也回來了,奚無憂隨著人流進入了庭院,她悄悄的看了一眼側(cè)門,沒什么動靜,顯然千邃瞳已經(jīng)從草叢里潛回房中了。
奚無憂剛松了口氣,正要踏上長廊卻被沈碧攔住了,“你手上的花燈哪來的?”
奚無憂被問的一頭霧水,心道:“我的花燈從哪來為什么要告訴你呢?這是問人的語氣?”她覺得好笑,便繞過了沈碧徑直踏上了長廊,卻被身后人拽住,不得脫身。
“我可是在問你話呢,竟也不知道答一句,當真是南郭來的野丫頭甚是沒有教養(yǎng),若不是因為你手上的花燈,本小姐才不想與你多費口舌?!鄙虮潭⒅蔁o憂手上的花燈趾高氣昂的說道。
“你這花燈我在一個攤位見過,是別家公子親手做的,獨一無二,若不是真是申時三刻才賣,我便買了?,F(xiàn)在跑到了在手上,定是你偷了別人的花燈,否則你一個野丫頭,如何有錢來買這樣好的花燈?”
沈碧一連說了那樣許多,唾沫橫飛,身上的玉墜在月光的映襯下更顯奪目,只是佩在這樣蠻不講理的人身上未免顯得有些廉價。
奚無憂聽著只覺愈發(fā)可笑,毫無邏輯的推理還敢在這信口雌黃,簡直可笑至極
“沈姑娘,您有空在這胡言亂語,我可沒空在這聽,請您放開我,我有些乏累,想回房休息。”奚無憂秉著最后的一些禮節(jié)恭恭敬敬的道。
“你…你這個野丫頭敢這么跟我說話,我…”沈碧說不過奚無憂,便跑到了沈博身邊道:“阿哥,那個野丫頭欺負我…”
沈博連忙出面道:“真是豈有此理,奚小姐,家妹既已拆穿你的劣行,你便應(yīng)立即把花燈交與家妹處置才是,莫要一錯再錯了。”
奚無憂都快被氣笑了,心道:“這一家子都什么歪理邪說,果真是應(yīng)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豈有此理應(yīng)當由我來說吧。”
“若是本公子贈予阿憂的呢?!贝藭r千邃瞳聽到聲音從房里走了出來說道:“沈公子,此燈名曰紅袖添香,是我親手為阿憂所制,您可還有什么話說?”千邃瞳自然而然的站到了奚無憂身旁。
“你們…”沈碧被氣的說不出來話。
“千二公子,恕沈某直言,你為了這樣一個南郭來的野丫頭,與我沈氏作對實在不值,聽聞你身邊有不少才華橫溢且與你藕斷絲連的女子,你又何必如此執(zhí)迷不悟呢?”沈博一副正氣凌然的樣子。
千邃瞳微笑的走到沈博面前,輕笑了幾句道:“你方才說誰是野丫頭?你再說一次?!?p> 沈博還來得及反應(yīng),便被眼前人拽起了衣領(lǐng)。
“你怎樣詆毀我都不要緊,但你們幾次三番地詆毀阿憂,罵她是野丫頭,我忍不了!我今日無需你們向她道歉,你們不配!日后,若再讓我見到或是從他人口中聽到你們詆毀她的一字甚至一句,我便打到你們下輩子想起來都哆嗦,你試試!”
千邃瞳目光狠厲,瞳孔放大,從原來的淺藍色變成了湛藍色,一字一句都凌厲無比,令人毛骨悚然。
沈博腿軟倒地,沈碧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