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居,門口。
老者等了方彤彤許久,才看到了人群中那抹熟悉的身影,他起身就要走,方彤彤也在同一時間,看見了老者的身影,叫住了他:“大叔,等一下”
老者聞言頓了頓腳步,扭回了頭。
方彤彤快步跑過去,拉住了老者,“大叔,你怎么來了?”
“路過”,老者回神,笑呵呵的模樣。
方彤彤哦了聲,拉著老者就往店里走。
眼下時間還是比較早的,客人也不是很多,方彤彤找了個靠里的桌位,坐了下來。
李叔自然是看到了,安排人準(zhǔn)備上了。
“大叔,上次都沒有來得及好好招待你”,方彤彤有些愧疚,“對了,大叔,你怎么稱呼???”
“大叔啊”,老者撈著酒壇子,看了一旁的女孩一眼。
“不是,是貴姓啊”
老者遲疑了一會,奈何頂不住女孩的眼神,“秦”
“秦叔啊”
“你這是什么表情?”,秦征看了一眼詭異笑著的方彤彤。
“么事么事,秦叔,吃菜吃菜”,手上的動作不停,方彤彤一下一下地給秦征夾菜。
“你這小丫頭,這是有事啊”,秦征打量著她。
“為什么這么說?”,方彤彤怔了怔,表情有些認(rèn)真。
“你會對一個剛認(rèn)識,完全陌生的人,穿的破破爛爛的叫花子...”
“停停停,打住”,方彤彤打斷了秦征的話,她算是聽出來了,“秦叔,在你眼里我就是這么一個很有心計的女孩嗎?”
秦征笑著搖了搖頭,喝了口杯中的酒。
方彤彤卻認(rèn)真了起來,“秦叔,你老實說,你接近我是為了什么?”
“何以見得?。俊?,秦征眼眸頓了頓,打笑著。
“第一,大街上那么多人呢,你為何單單就叫住了我”
“碰巧啊,你也說了,那么多人我就隨便一叫,這緣分來了,它是擋不住的”
“那剛剛呢?”
“剛剛?”,秦征正了正眸子。
“你剛剛,難道不就是在等我嗎?”
秦征挑眉,方彤彤干脆環(huán)起了手,“秦叔,我雖然不是那么的聰明,但是我也不是蓋的啊,你就直接說吧。為什么接近我”
秦征喝了口酒,長嘆著氣,眸間瞥向了別處,帶著一絲無法言表的色彩。
“...秦叔”
“唉,你這丫頭啊,還是沒有瞞過你”
“秦叔接近我不就是為了讓我?guī)湍憬鉀Q嗎?為什么還要瞞我?”
“唉......”
又是一聲長嘆,秦征喝了口酒,眼神慢慢地看向遠(yuǎn)方,變得有些渾濁,帶著一絲滄桑和沒落。
“這件事,還要從先皇在位的時候說起”,說著,秦征四下掃了一眼,確保安全之后才開口。
“十年前,當(dāng)今的皇上還是位王爺,無權(quán)無勢,相反,譽王殿下,也就是當(dāng)今皇上的弟弟,年少有為,驚才艷艷,是當(dāng)時天晟國皇城內(nèi)不可多得的人才,深得先皇的愛戴,也是眾位大臣舉薦從皇儲人選”
“譽王殿下,宅心仁厚,心懷天下,當(dāng)時天成國進(jìn)犯,邊境大亂,朝臣舉薦下,譽王殿下親征,眼看著就要打敗敵人了,可卻出了亂子......”
說到這里,秦征的又嘆了口氣。
“景王殿下,也就是當(dāng)今的皇上,找到了將軍,他們策劃了一場陰謀,出賣軍情給敵軍,譽王殿下帶領(lǐng)的一支軍隊中了埋伏,全軍覆沒,景王也與敵軍達(dá)成協(xié)議,割讓兩座城池”
“怎么會這樣?”,方彤彤感覺有些可怕,心里莫名地心慌,眸間也慌了神,這和自己知道的皇上的形象完全不一樣啊。
“譽王殿下走了,先皇也郁郁寡歡了許久,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一夜之間,也蒼老了許多,半年后,也就去世了,景王殿下順理成章地登上了皇位......將軍以為自己熬出頭了,畢竟景王殿下曾經(jīng)允諾過將軍,事成之后,加官進(jìn)爵,升將軍為侯爺”
老者眸間沉了沉,無奈地嘆了聲氣。
“是...發(fā)生了什么嗎?”
“什么加官進(jìn)爵,這分明就是一場陰謀,是景王殿下的陰謀,他為了得到皇位的陰謀。新王登基,自然是要鞏固地位,清除殘黨,將軍曾經(jīng)背叛過譽王殿下,景王殿下又怎么會容得下這樣的人在身邊,這就是一個隨時隨地的威脅”
秦征說話間,臉色也憋得青紫,心中的怒火難平。
“所以...”
“將軍通敵叛國,陷害譽王殿下,誅九族”
“誅九族?!”,方彤彤站了起來,閃著不可思議的眸光。
“那天,我正好被將軍派去做事,等我回去時,整個將軍府......都已血流成河,我發(fā)現(xiàn)了還有一絲氣息的小姐,帶她找了戶人家安頓下來,誰知,那家人見色起意,將小姐賣到了青樓.....是我對不起小姐,我有愧于將軍啊”
秦征掩面,說著就要哭了出來。
“秦叔”,方彤彤撫了撫老者的背,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只是覺得自己心里很沉重,有點不舒服,她眸光沉著,默默地陪著秦征。
許久,秦征才緩緩開口:“我知道,你是宸王妃”
“所以,你是想讓我?guī)湍憔瘸瞿銈兗夷俏恍〗銌???p> “是”,秦征緩慢開口,看著方彤彤好一會,欲言又止。
“秦叔,還有什么事嗎?我能幫到的一定幫”,現(xiàn)在她能做的也不是很多,但還是想要盡一點力。
“確實還有一件事,需要麻煩王妃了”,秦征看向她,眼神間多了幾分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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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春樓
一老一少望了望牌匾,走了進(jìn)去。方彤彤和秦征換了一身裝扮,不得不說,褪去那一身乞丐的裝扮,秦征這樣一打扮,方彤彤仿佛看到了他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神韻,雖然多了很多的滄桑感,但是骨子里透著的軍人的氣概的掩不住的,呼之欲出。
“秦叔?”,方彤彤扭過頭,看向身后站著沒有邁開步子的老者,不由得頓了一下。
沉默了許久,心中嘆著氣,老者才回過神來,朝方彤彤示意,二人走了進(jìn)去。
老鴇眼睛尖,看到了方彤彤和秦征,巴巴地趕了過來,上下打量著方彤彤,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眸間多了幾分的不耐煩和嫌棄,冷眼道:“你是位姑娘吧?”
方彤彤:“?!這么明顯嗎?”,隨即呵呵呵地拉起了老鴇的衣袖,看向秦征。
老鴇很快地甩開了,有些不耐煩。
方彤彤沒在意,繼續(xù)拉上,“媽媽,這是我父親”
秦征聞言一愣,方彤彤沒有理會,繼續(xù)說著:“多年前,家中變故,姐姐被賣到了這里,今日,我們是來為姐姐贖身的”
“贖身?”,老鴇聲音揚了些,變得尖銳,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又看向方彤彤。
“這還要看你們的誠意了,我這的姑娘們啊,都是這皇城內(nèi)的翹楚”
“是是是,這個我們自然是知道的”,方彤彤賠笑,伸手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發(fā)簪,取下一個來,塞到了老鴇手中,笑著道:“媽媽,還望您通融通融”
老鴇看著那發(fā)簪,模樣還不錯,質(zhì)地做工精美,最重要的是那鑲嵌上去的美玉,老鴇常年與這些東西打交道,自然看得出來是上等的貨色,眉間一亮,看向方彤彤,又收了回去,冷聲道:“給誰贖身???”
“秦懷玉,秦姑娘”
“懷玉?”,老鴇眸間一驚,帶了幾分的詫異。
“可是有什么不妥嗎?”
“這一個個的,怎么都來找懷玉”,老鴇低頭嘟囔了幾句。
方彤彤還是聽到了,“都?還有誰嗎?”
她轉(zhuǎn)頭看向秦征,秦征搖了搖頭,眉間頓了頓,方彤彤繼續(xù)巴結(jié)起了老鴇。
“媽媽,我能去看看我姐姐嗎?”
“這...”
“媽媽放心,事成之后,錢不會少的”
“那行吧,二樓最東側(cè),就是了”,老鴇輕飄飄地說完,就去招呼別的客人了,不再理會方彤彤和秦征。
“哎呦這位爺,您可是好久沒有來了......”
方彤彤望向老鴇的方向,搖了搖頭,看著秦征,點了點頭,二人走了上去。
二樓最東側(cè),屋內(nèi)是靜的,上次秦懷玉暈倒之后就沒有再接過課,這也算是媽媽對她的特殊照顧了。
他們推開門,屋內(nèi)的女子正在梳妝,見有人進(jìn)來,也趕緊起了身,看到了來人,腳步不由得一頓。
“叔父...”
“玉兒”,秦征走上前,眸間多了幾分的復(fù)雜,面色沉重,上下打量著秦懷玉。
半晌才開了口,“玉兒,跟叔父回家吧”
“叔父,我說過了,我是不會走的”,秦懷玉的語氣變得重了些,臉也別了過去。
“玉兒,你聽叔父說,這位是宸王妃,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幫你贖身”
“宸王妃?”,秦懷玉眸間一驚,看著方彤彤。
想起了那日回門的時候,夏紫煙說的話,方霆宇去了青樓,要為一個女子贖身,應(yīng)該就是眼前的女子了吧,心底暗暗沉了口氣。
方彤彤走上前,拉起秦懷玉的手,“明人不說暗話,我,是不是應(yīng)該叫你一聲嫂子?”
嫂子?呵,心底流過陣陣酸楚,她苦笑,“我是罪臣之女,他是功臣之后,我們早就沒有可能了,叫嫂子,王妃怕是折煞我了吧”
“不管以前怎么樣,現(xiàn)在怎么樣,你是我哥認(rèn)定的人,那就是我嫂子”
“王妃執(zhí)意這樣,那就隨便吧,與我而言,叫什么都一樣,不過是個稱謂罷了”,也懶得理會,秦懷玉臉色淡然了許多。
“不,你不能這樣想,不能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方彤彤正聲,眼神堅定。
秦懷玉看著她,眸間多了幾分驚訝,隨即淡淡地開口:“你們走吧,我是不會離開這里的”
“你想要的,無非是一個安身的地方,可以謀生的地方,我可以給你安排,還有秦叔”,方彤彤看透了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