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前去打探的士兵,在眾人注視之下栽落了下來。
然后不知從哪里冒出的一個人,一把便把馬給薅住了,拉著就要往山嶺上走,看得眾人一愣一愣的。
也就在這一刻,蔣壬聽到了空中傳來頗為熟悉的箭嘯之聲!
瞬間,冰涼之意從腳底直充腦門!
“敵……”
“??!”
“蒽……”
麾下士兵的慘呼聲比他的提醒更快傳遍全軍。
毫無準(zhǔn)備的蔣壬軍瞬間倒下一大段。
“敵襲!”
“敵襲!”
“嗖嗖嗖……”
又是一波箭雨飛掠而下,長長的隊列,再次斷開一大截。
鐘朔平靜地看著下方一段一段倒下的敵軍,下令:“孟朗,擋住他們?!?p> “遵命?!惫嗑?yīng)道,立即走下了山嶺。
“盾牌!”
“盾牌掩護(hù)!”
蔣壬迅速安撫住受驚的馬,在馬上厲聲急呼。
“索索……”
聞令,甲片摩擦聲響。
隊列后方,一隊手執(zhí)大盾的士兵,迅速上前,然后分列左右,將大盾擋在了隊列兩側(cè)。
“梆梆邦……”
盾牌上瞬間如雨點(diǎn)砸落一般,扎滿了箭矢。
冰涼的箭頭,刺破了盾牌,閃著寒光。
然而,盾牌太少,少量的盾牌,根本難以護(hù)住長長的隊列,尤其是那些沒有盾牌,且平時疏于訓(xùn)練的豪族部曲。
“??!”
痛呼聲依然不斷,死傷依然在繼續(xù)。
被身邊親隨護(hù)住左右前后的徐祿,要看自家部曲在箭雨中已然暈頭轉(zhuǎn)向,心中不禁在滴血。
這可是他徐氏最后一點(diǎn)人馬了!
“蔣大人,如此疲于防守不可持久,再有片刻,恐我等要盡皆死于此地!”徐祿躬身摸到蔣壬身邊道。
“某自然知曉!”
蔣壬接過一名士兵手中的盾牌,當(dāng)即翻身上馬,大喝道,“騎兵隨某前來!沖出此處!”
“是!”
須臾,全軍所有能動的騎兵,近兩百人,冒著箭雨,跟著蔣壬,沿著官道直沖前方。
騎兵打頭,可以沖破前方的圍堵。
徐祿在親隨的扶持下,也一骨碌爬上了戰(zhàn)馬。
“其余人等跟上!”
剩下人立刻跟在了騎兵身后,以最快的速度橫穿不斷射下的箭矢,加速逃離被伏擊的境地。
然而,當(dāng)蔣壬率領(lǐng)騎兵,還沒有跑完加速階段呢,剛剛堵在路中間模糊的障礙慢慢清晰起來。
是車!
拉輜重的大車!
而且至少有幾十輛,被橫放在官道上,至少長十丈,將官道堵的死死的!
此路根本不通!馬根本無法通行!
蔣壬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但讓他更加心驚的是,車的另一頭,頓時騰地站起一隊弓箭手。
“放箭!”
剛剛從山嶺上下來的灌京,咧著個大嘴下令道。
“繃……”
蔣壬甚至聽到了敵方弓弦繃響的聲音。
“低頭!”
蔣壬當(dāng)即大喊。
騎兵全副武裝,全都身著筩袖鐵甲,若是運(yùn)氣好,沒有射到未穿甲處,或者縫隙之處,一般弓箭很難射穿。
“??!”
然而,身旁痛呼聲再次讓蔣壬驚懼不已。
他當(dāng)即側(cè)頭一看,身邊一片親兵已然中箭,箭矢直接穿過了甲胄。
抬頭再往前看,他又發(fā)現(xiàn)對方箭矢再次襲來。
“呃……”
臂膀突然傳來了劇痛,低頭一看,自己的右邊臂膀被一箭洞穿!
弩箭!
此刻他猛然終于看清對面的三列士兵,第一列施放,第二列遞弩,第三列蹶張上弩!
處于隊列中的徐祿,眼見身邊騎兵紛紛中箭,當(dāng)即便一骨碌翻身下馬,找了塊盾牌再次往后縮去。
“加快速度!”灌京咧著大嘴喝令道。
拉力至少超過五石(一石約為30kg)的強(qiáng)弩,使得其射出的箭能夠輕而易舉的洞穿敵軍的盔甲。
這些強(qiáng)弩是上次在東萊山腳下打得劉巴大敗虧輸時繳獲的。
只是由于拉力太大,單純用臂力已然難以拉開,只能用腳踩住弓臂,然后彎腰拉住弓弦,用全身的力氣將弓弦往上拉,將弓弦扣住鉤牙。
只是如此,發(fā)箭速度自然就比普通弓箭要慢上不少,即便此時由三人配合使用。
這時候,山嶺上下來一人。
“灌都尉,將軍命你麾下注意精確性,盡量不要傷及戰(zhàn)馬。”
灌京表情凝固了下,然后只能依令。
此刻,鐘朔看到下方不少戰(zhàn)馬中箭在嘶鳴,根本沒有半分心痛。
眼見對方騎兵被不僅前路被堵死,后方也被自己企圖沖出的步兵擋住,只是片刻功夫,已然一半墜落馬下,嘴角不禁勾起。
如此下去,蔣壬手中這張最有力的牌,自然是廢掉了。
自古以來,步兵面對騎兵,有著無可逾越的劣勢。
騎兵即使手無寸鐵,但人馬加在一起以一名普通步兵至少七八倍的重量,以高速沖來,也足以將普通步兵撞得粉身碎骨。
從物理學(xué)上來看,因為重量大,速度快,沖擊力強(qiáng),動能太大了。
何況騎兵手中還有兵刃,如此快的速度,幾乎不用發(fā)力,便能輕而易舉削開人體。
也因此,中原王朝在面對北方游牧部落的騎兵時,倘若單純以步兵對抗,往往要吃下大虧。
如此戰(zhàn)例在歷史上數(shù)不勝數(shù),以至于前漢漢武大帝以舉國之力養(yǎng)馬,依靠大量騎兵相抗,才將匈奴驅(qū)逐萬里。
如果說彼時匈奴人騎兵主要戰(zhàn)術(shù)主要是依靠迂回、非接觸作戰(zhàn)的話,那自從馬鐙出現(xiàn)后,靠直接縱馬沖擊敵陣,則變得越來越重要。
因此,騎兵的威力也得到至少一個量級的提升,變得更為致命,步兵更加難以相抗。
但,并不是完全無法相抗。
前有和他爺爺李廣一樣悲劇的李陵,在公元前99年,僅僅以五千楚地子弟兵,而且全部都是步兵,出征匈奴。
只是十分背運(yùn)的是,在浚稽山碰到匈奴單于主力騎兵三萬人,被包圍。
不過其以大車作為營壘,以強(qiáng)弩為利器,遏制匈奴的騎兵,殺退匈奴。
后單于再次糾集八萬騎兵,再次將撤退中的李陵所部包圍。
李陵故技重施,重創(chuàng)匈奴,在匈奴大軍只能無奈要撤之際,遭遇了叛徒出賣,李陵最終兵敗被俘。
若非如此,李陵幾乎可以靠大車和強(qiáng)弩創(chuàng)造一個軍事奇跡。
近有歷史上藉藉無名的馬隆,晉武帝司馬炎時期武將,同樣依靠大車和強(qiáng)弩將彪悍的河西鮮卑騎兵打的滿地找牙。
同樣的例子,還有不久于后世的劉宋開國皇帝劉裕,在北伐時面對北魏鐵騎,依靠大車和強(qiáng)弩排布大名鼎鼎的卻月陣,同樣讓拓拔鮮卑們高呼“臥槽,快跑”。
大車和強(qiáng)弩,歷來是步兵克制騎兵的有效利器。
“下馬!”
眼見如此,蔣壬知道再難耽擱,當(dāng)即下令,“急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