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李光明終于收到了李廣利從敦煌寄回來的信。
由于涉及到一些私人秘密,李光明和李廣利都沒有使用朝廷的驛站系統(tǒng),而是派私人送信,所以一來一回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對于李延年之死,李廣利雖深感悲痛,卻又無可奈何,反復(fù)叮囑李光明低調(diào)行事。
對于朱安世的到來,李廣利表現(xiàn)得很高興,交代家中的一切事情都可以和朱安世商量著辦,還讓李光明隨他習(xí)武。
李廣利還提到了自己在敦煌的處境,漢武帝雖然沒有治他的罪,卻一直將他晾在那里,讓他頗感無所適從,既不敢回京,又不敢請求再度出兵。
最后,李廣利甚至還安排起了后事,如果萬一回不來了,讓他一定保護(hù)好自己。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看完信后,李光明更加有些看不起李廣利。
男子漢大丈夫,哪里摔倒了就在哪里爬起來,漢武帝既然讓你留在玉門關(guān),不就是讓你戴罪立功嗎?只要你表現(xiàn)得積極一點,自信一點,漢武帝一定會給你機會的。
想了想,李光明在回信中極力安慰李廣利,讓他一定要主動上表請求再次出征,而他也會在長安為他爭取更多支持。
將信送出去后,李光明開始認(rèn)真思考這件事,他之所以表現(xiàn)得這么自信,完全是因為他知道歷史的未來走向。但歷史到底是如何一步步形成的,他不得而知。
按照歷史記載,李廣利確實在第二年獲得了再次出征的機會,并大獲全勝。李光明還記得,在這次大勝后,李廣利依然是貳師將軍,隨他一起出征的上官桀卻一躍而為少府,成為朝廷的高層之一。
但問題是,上官桀一直都在長安。也就是說,上官桀是在李廣利第二次遠(yuǎn)征大宛時才隨他一起出征的,并立下大功。
如此說來,想要促成李廣利第二次遠(yuǎn)征,上官桀是個關(guān)鍵人物。
據(jù)張進(jìn)所言,李光明以前和上官安的關(guān)系不錯,是否也意味著李廣利和上官桀關(guān)系匪淺呢?李廣利曾擔(dān)任過羽林中郎將,而上官桀曾是羽林郎,難道上官桀曾是他的屬下嗎?
李光明被魂穿后,迅速和上官安交惡,他雖然見過上官桀幾次,卻沒有任何來往。
如今,為了李廣利,難道要親自登門尋求上官桀的幫助嗎?李光明忽然有點拿不定主意。想來想去,他覺得有必要先問下江充。
一念及此,李光明第二天就出現(xiàn)在了江充府上。和以往一樣,江充永遠(yuǎn)氣定神閑,仿佛猜到了李光明一定會來一樣。
坐定之后,李光明直奔主題:“敢問江直指,您和上官都尉有交情呢?”
雖說是直奔主題,但李光明還是繞了個圈子,若是李廣利和上官桀果真頗有淵源,一旦他直接問兩人的關(guān)系,容易讓江充生疑,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同僚而已,說不上有多深的交情?!睂τ诶罟饷骱鋈粏柶鹚蜕瞎勹畹年P(guān)系,江充似乎有點意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他以前頗得令尊的賞識。”
思忖半晌,李光明又問道:“皇上有繼續(xù)遠(yuǎn)征大宛的計劃嗎?”
江充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一直盯著李光明,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到什么企圖。很可惜,他并沒有看出什么,緩緩道:“我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p> “那就是還在猶豫?!?p> 江充瞇起了眼睛:“可以這么說吧。”
“您是希望家父繼續(xù)出兵的吧。”
“我當(dāng)然希望,只是令尊。”江充沒有再說下去。
猜得沒錯的話,江充應(yīng)該也在私下里勸說李廣利二次出征,但李廣利的回應(yīng)可能不太積極,讓他有些失望。
“朝廷公卿都怎么看呢?”李光明繼續(xù)追問。
“大多是反對的,尤其是太子殿下。”江充特意補充了一句。
對于劉據(jù)的反對,李光明并不意外,甚至覺得他的反對也不無道理。
“上官都尉怎么看呢?”李光明問到了關(guān)鍵。
“你似乎對他很感興趣?!苯錄]有直接回答。
沉默半晌,李光明干脆說得更直接一點:“如果上官都尉主動請纓,愿意協(xié)助家父一起遠(yuǎn)征大宛,您覺得皇上會同意嗎?”
“看來李公子是很想令尊繼續(xù)遠(yuǎn)征的?!?p> “身為人子,自然希望家父能戴罪立功?!?p> 江充又盯了李光明一會兒,認(rèn)真道:“李公子日后成就當(dāng)勝于令尊。”
“江直指過獎了?!崩罟饷骼^續(xù)問道:“您覺得上官都尉愿意主動請纓嗎?”
“不知道。”江充直截了當(dāng)?shù)馈?p> “您不是說他深受家父的賞識嗎?”
“那是以前。今時不同往日,他是個不甘居于人下之人?!?p> “如果他真的不甘居于人下,應(yīng)該會珍惜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此話何意?”江充露出一絲不解之意。
“我大漢最重軍功,此役若能獲勝,主動請纓的上官都尉在皇上眼里其功不在家父之下,再進(jìn)一步亦未可知?!?p> “如果輸了呢?”江充笑了。
“您覺得上官都尉是個愿意賭一把的人嗎?”
“他很喜歡賭,而且非常自負(fù)?!苯洳患偎妓鞯?。
“那他一定非常高興得到這個機會。”
江充眼中閃過一絲訝色,繼而嘆息道:“后生可畏啊。”
“江直指過獎了,小子不過是救父心切?!?p> “李公子今天特意來此,就是想問我這些嗎?”
“除了這些,小子還想請江直指親自出面勸說上官桀主動請纓?!?p> “李公子口才了得,為何不親自去呢?你們兩家以前經(jīng)常來往的?!?p> “我終究只是個小孩子啊。”其實,李光明是不想看到上官安,也不想讓張進(jìn)和劉世俊誤會。
“哈哈,這個借口我是不信的,難道你在我面前就不是小孩子嗎?”
沉吟半晌,李光明鄭重道:“因為江直指的身份比我更有說服力。”
“此話怎講?”江充再次露出不解之色。
“因為江直指是皇上信任之人,會讓上官都尉以為是皇上授意的。”
“皇上才不會這么拐彎抹角呢。”江充搖搖頭。
李光明心里咯噔了一聲,看來自己對漢武帝還是不太了解啊,但話已出口,他只能堅持己見,略想了想道:“江直指是在乎自己的身份吧?!?p> 江充臉色略變了變,很快又恢復(fù)從容道:“聽說李公子今年突然和上官公子交惡,具體所為何事呢?”
李光明心頭一驚,他怎么會知道這種小事呢?但江充既然這么問,也就沒有隱瞞的必要,李光明坦然道:“其實也沒什么事,小子只是不喜歡他?!?p> “呵呵,原來李公子是個性情中人?!苯湫α诵?,繼而認(rèn)真道:“李公子的建議,我會認(rèn)真考慮的。”
李光明連忙站起身:“多謝江直指,小子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