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長海和尚現(xiàn)身
在二條城的日子,如此過了三天。
每天仿佛是周而復始的重播,德川秀忠在福壽膏的作用下,改變了生活習慣,他天天都睡到日上三竿,然后起床,吸食福壽膏,心滿意足之后,再吃午飯。
午飯時間必然是有聶塵參與的,他堂而皇之的坐在二條城的大殿里,面前擺著矮桌,放著與德川秀忠的吃食差不多的東西,那佳釀的米酒喝起來很有勁道,一小杯入口余韻悠長。
“這酒可是天皇才能享有的,聶桑好福氣。”德川忠長事后用羨慕的口氣說道,滿眼都是嫉妒:“父親大人也每日定量飲用,從來舍不得賜給家臣,聶桑是第一人。”
所以每每用細瓷小盅品著酒,聶塵就惡趣味的把自己想象成天皇,或者是征夷大將軍,然后一口吞了它。
午飯過后,征夷大將軍的精神好到爆炸,他會召開各類會議,面見各方人等,大殿中進進出出人頭攢動,德川秀忠處理政務(wù)安排事宜,條理清晰無比,不常見到他的人紛紛咂舌,難以置信大將軍可以整個下午都精神充沛,難道多年以前就禍害大將軍的頭痛病好了?
消息如風刮過,很快的,整個京都都傳開了:從平戶來了一個神醫(yī),用秘傳的靈藥治療好了大將軍的病。
就連天皇都被驚動,派人以賞賜物品的機會過來詢問,整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傳說經(jīng)過無數(shù)人的渲染過嘴,越來越神奇,到了后來,聶塵已經(jīng)被說成一個白衣大神,是從云端降下來的濟世大仙。
顏思齊和鄭芝龍一直在二條城外巴巴的等著,他們無法進去,只能干等,不料等來等去,卻等到聶塵成神的消息。
這比聶塵被抓去砍了腦袋還讓人驚訝,他是人是神沒人比顏思齊和鄭芝龍更清楚了,這也令兩人百思不得其解:聶塵是怎么忽悠倭人的?
黃昏時分,福壽膏的勁頭過去,德川秀忠的精神會萎靡一些,聶塵自然明白,這是麻醉品的后遺癥,吸食福壽膏是以透支生命為代價的,頭痛病會重新令他抓狂。但再吸食福壽膏鎮(zhèn)痛又擔心這家伙暴斃,畢竟剛開始,不能大量吸食,于是聶塵只能讓他使用微量藥物的催眠,等他昏睡過去就不會頭痛了。
德川秀忠睡覺的時候,聶塵會守在他房外一段時間,和負責德川秀忠安全的忍者們坐在一起。
忍者仿佛沒有感情的動物,不發(fā)一言,在燭火中就那么直勾勾的盯著聶塵,聶塵開始時不適應(yīng),一兩天就釋然了:把他們當成貓狗就好。
三天之后,春日祭的日子快到了。
經(jīng)過三天的觀察,聶塵覺得德川秀忠的身體比想象中要好一些,完全能夠承受福壽膏的副作用,只要每日定量不超量吸食,不會導致嚴重的后果。
這就放心了,而反過來,德川秀忠經(jīng)過三天的服用之后,也覺得沒有不良反應(yīng),福壽膏的藥效對頭痛有立竿見影的效果,還能振作精神,德川秀忠已經(jīng)多年沒有像這次這樣提神了,他感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二十歲,渾身都有使不完勁兒,甚至晚上還能寵信寵信女人。
這是個意外的驚喜,大權(quán)在握的人物,都是想長生不老的,德川秀忠已經(jīng)隱隱的對長期服用福壽膏充滿了期望,盼著它能令自己返老還童,再掌大權(quán)二十年。
惦記著大將軍權(quán)利的,不只是德川秀忠。
在遠離二條城的京都另一邊,一座僻靜的廟宇中,有一間寬敞的大殿,德川家光全身沐浴著由窗外灑進來的陽光,與身邊的一個僧侶說著話。
“……這么說,大將軍的身體越來越好了?拜那位聶桑所賜啊……”
“正是,國師,父親和母親對我那個弟弟的偏愛你是知道的,我擔心……這樣下去,夜長夢多,我的繼承權(quán)不保?!?p> “擔心是正常的,畢竟國千代大人是大將軍夫婦親手撫養(yǎng)長大的,跟從出生后就帶離他們身邊、由春日局養(yǎng)大的竹千代大人你,可完全不一樣啊。”僧侶笑了起來,斑駁的禿頭底下一張老臉全是褶子,白須飄揚,眼神明亮,身上的袈裟一塵不染。
德川家光頓時急了,身子朝前傾斜:“國師,你還笑啊,已故的家康姥爺可是親口對父親說過,將來的大將軍之位非我莫屬,國家應(yīng)立長立嫡,我是德川家存世的長子,大將軍之位怎么可以讓給忠長那小子?!”
僧侶沉吟著,沒有說話。
德川家光越發(fā)著急,他的鼻子都快湊到老僧臉上了:“天海國師,你是父親最親近的人,也是家康姥爺最信任的人,姥爺臨死前讓我拉著你的手咽的氣,我最尊敬你,你不能不管?。 ?p> “竹千代大人!自重些!這樣子哪里像要執(zhí)掌一國的人!”老僧瞇著的兩眼猛然一瞪,不怒而威的氣勢磅礴而出,呵斥道:“要處驚不亂,方可立于不敗之地,這道理你還不懂嗎?!”
德川家光被他一吼,連話都不敢說了,喃喃的退回去,羞愧地低頭認錯:“是,國師說的是,我知道錯了?!?p> “知錯就好!下次再這樣,我就先建議將軍大人奪了你大納言的職位?!崩仙旌:蜕惺諗繗庀ⅲ謴蜕駳饩徛暤溃骸岸?,大將軍身體漸好并非壞事,你怕什么?”
德川家光不服氣的低聲道:“忠長那小子總在后面搞花樣,母親也幫著他,父親向著他,這次姓聶的明國人獻藥,忠長也頻頻插手,要將聶桑納入他的麾下,這擺明了是要博得父親歡心,為立他為繼承人打下基礎(chǔ)。”
老僧瞇縫著眼,輕輕的摸著胡須:“這倒是有道理,能救大將軍于病痛,這份功勞非常之大,若是引用這份功勞來為國千代大人爭奪將軍之位的繼承權(quán)加一分籌碼,對他來說非常有利,說不定天皇也會出手相助都不一定?!?p> “那……國師,我該怎么辦?”
“不要亂,也不要怕,我們幾個從德川家康當大將軍時代就活下來的老家伙還在,就不會任由秀忠胡來?!碧旌:蜕械难凵褚毁冻鲈幃惖男θ輥恚骸傲㈤L立嫡古來訓誡,不是隨便就能改的,哪怕征夷大將軍也不行?!?p> “國師可有妙策?”
“國千代的打算,不過是要借這次治療將軍的功勞給自己臉上貼金而已,若是這份功勞不存在,自然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p> “國師是說……殺了獻藥的人?”
老僧恨鐵不成鋼的瞪他一眼:“你爹活得久一點不是壞事!”
“是、是,不是壞事……那我怎么做?”
“國千代給聶桑什么,你比他多給一倍不就好了嗎?區(qū)區(qū)一個明國人,能擺脫你一個大納言的手掌心?大納言是我朝高官,除了大將軍沒人能管得了你,還需我教你嗎?”天海沒好氣的說道,把手里的佛珠轉(zhuǎn)得噼啪作響。
德川家光苦笑一下:“我已經(jīng)這么干了,沒少親近那個明國人,送東西送女人,還許下收他當家臣的承諾,但他好像對我不怎么熱情,反倒天天跟忠長呆在一起?!?p> “哦?有這樣的事?”
“忠長喜歡明國的玩意兒,他養(yǎng)了好些明國來的家臣,跟聶桑有共同的話題,自然親近?!?p> 天海微微一笑:“原來國千代用的和風化雨的策略,他天性平和,最容易討人喜歡,的確是個優(yōu)勢?!?p> 德川家光干巴巴的看著他,心想我怎么就不平和了。
窗外的陽光越來越炙熱,照得屋內(nèi)暖烘烘的,德川家光卻覺得這陽光撩烤得自己渾身冒汗,很不舒服。
“罷了,這件事,就由我來處理,明國人講究骨氣,若是這位聶桑真的如你所言,那一般的財富引誘的確是不夠用的?!碧旌:蜕邢肓讼耄T口拍拍手。
隨著掌聲,一個中年和尚疾步進來,和尚面容年輕,與其年齡很不相符,長得俊朗灑脫,頗有英氣。
“師傅,您叫我?”
“長海,你去幫幫竹千代,他手頭有棘手的事,是跟明國人相關(guān)的,你去最合適?!碧旌:蜕悬c點頭,用蒼老的聲音說道:“反正春日祭的事情也需要你去張羅,就早點去吧。”
“是?!?p> 長海抬起頭,恭順的答應(yīng)著。
德川家光喜出望外,擊掌道:“有長海大師出手,忠長一定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