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既然你覺得你有這個能力,交給你負責也不是不可。
我答應了他。
“多謝大人的信任。”山木抱拳說道。“別,從今個開始您才是大人,我是小人了?!蔽冶囟Y道。
然后我們就開始交換了身份,飛鷹隊的一切事宜他均可調度。
首先我們確定了一下計劃,其實他基本是贊成我的。計劃也挺簡單的大概是這樣:我們一行人偽裝成逃兵,跑去狄族營地說我們從夏軍拿到了重要情報,要求一定要親自見到對方的主帥才肯透露,然后再找機會殺死他。
我們打算為這個計劃做準備了:首先我們一起去找了錢亮——其實他算是我的徒弟了,飛鷹隊中除我之外弓箭射的最好,對弓箭也是很熱愛,所以我對他也很是關注,經常和他一起練習。幾個月以來,他的射術也是飛速提升。
其實對于他,我很是糾結是否要帶他去,我不希望他和我們一起,面對如此危險的任務。但身為統(tǒng)帥不以任務至上而存有這樣的私心,那我做這件事的意義是什么?我?guī)е钣憛挼娜艘黄鹑ニ退溃磕俏液伪厝プ瞿亍?p> 不管怎么說,錢亮是最合適的人選,那自然是要帶上他的。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候,無分師徒,唯有盡全力完成任務了。
我們去找到他的時候,他沒有表現出不想去或者不愿的樣子——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不清楚這次任務的危險程度。他平時很聽我的話,也很信得過我。想到未知的狄營,我甚至都有些后悔了。
“你真的決定了嗎?我明確地告訴你,這是個很危險的任務。很可能去了,就回不來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話,我也不強求?!蔽覇柕馈?p> 他堅定地回復我:“我決定了,師父您能去得,徒弟自然也去得。我不能讓師父一個人上戰(zhàn)場自己躲在后面?!?p> 現在人已經找齊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去做各項事前準備了。
我們首先去找太康公子,要來了一份營地的布防圖。它是真的——用假的極容易被看穿。而且就算我們刺殺失敗了,狄族也很可能不相信它的真實性。在我們過去要的時候,雖然太康公子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但它還是選擇相信了我們。
我們還向太康公子要了一樣東西,這件東西至關重要卻很殘忍:我們需要一顆人頭。
這個東西被稱為“投名狀”,我們要向狄族保證,我們真的和夏國決裂了。這點我們經過很久的討論得出的結論,我們曾想過各種其他辦法,但沒有哪種辦法效果更好。
而且,不能是普通士兵的人頭,他至少得是一個軍官,最好還是狄族認識的。不過這個要求實在有點過分,一直到提出來之前,我們都是在討論有沒有更好的代替辦法。
可令我驚訝的是,太康公子做決定可利落多了,他馬上就答應了我們的要求?!凹热粫r間定在三天后,那當天,我一定將這顆人頭給你們,你們放心的準備吧?!彼乃熳屛殷@訝,難道他其實有其他的辦法?
這點他既然答應了,那他肯定會做的,他自己提出的計劃自然不會給我們使跘子。
現在,布防圖和投名狀都有了,我們找了一根匕首,將匕首上涂滿了毒藥,卷進了布防圖中。
接下來的話,我們還要來了幾匹馬——我們需要模擬出一個被追殺的情形,這樣才更能取得信任。至此,我們的前置任務基本完成,第一天也過去了。
剩下的兩天也沒閑著,從早到晚的演練。我們三個之中最擅長偽裝的就是山木,所以從頭到尾,都是他在指導我們。而正因為此,山木自己偽裝成官職最高的那個,而我和錢亮則偽裝成他的隨從。
很快就到第二天的傍晚了,我們也基本能演得有模有樣了。我想我們還有最后一件事要辦——告別。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我們心知肚明:此行十死九生,想見的人,想做的事,怕是再難遇見,再無法去做了。
我最想見的自然是夷狐公主了。我再也沒有機會娶她了,我甚至不能在她出嫁那天祝她幸福。不過這樣也好,真到了那天……祝福的話還能說得出口嗎?不見不想,對我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但是告別的話還是想說的,我很想知道,在她的心里我是什么樣的。再仔細想,我們之間的交集……好少,第一次見面是我還在家鄉(xiāng)作為一個喜歡賣弄箭術的愣頭青。第二次是營地訓練,被純狐越欺負的時候。第三次是黃河北面,狄營之中救人心切。第四次……
和她一起的經歷大都不愉快,唯一的一次愉快經歷是在前幾天,她對我態(tài)度明顯好轉的時候。
我到底要不要去和她告別呢?她可能只是把我當成一個陌生人吧。去告別,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我最終還是去見她了。不見,我會后悔的。
見到我的時候,她似乎是很開心的樣子,她對我的態(tài)度相比過去明顯好多了。
“羿,你竟然有時間來看我,有時間就陪陪我吧我都要無聊死了。”她對我態(tài)度的轉變讓我既驚喜又難過。驚喜在她終于對我改觀了,難過的是,這次見面可能就是永別了。
我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笑得應該不算太丑吧?!斑@兩天比較忙沒時間,今天晚上有點空,所以想著來看看你……順便,還是感謝一下上次你對我的照顧?!?p> 她嫣然含笑的樣子讓我心醉:“這么點小事你還記得啊,謝謝你哦,這么把我放在心上?!?p> 接著我們便開始聊了起來,想到什么聊什么。我們心照不宣地不聊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只講那些愉快而又令人難忘的過往。
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就算我說話結結巴巴語無倫次,她仍然認真的點頭,微笑,時不時的插幾句自己的看法。和她在一起的時光充滿了歡快。
但快樂的時光總是留不住的,本就昏暗的日光也早已淹沒于荒原的邊際。
“你想到什么難過的事啦?”她的詢問忽然將我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沒有啊,我很開心,真的。”我回道。
“你騙人,你的眼角掛著淚花!”她指著我的臉說道。
我這才意識到,眼淚何時溢滿了眼眶。我慌忙別過臉去擦擦眼淚:“對不起了,我……還有事先走了。”我沒去聽她說的話就匆匆跑開了,甚至都沒有道別。我跑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為什么上天對我如此不公?在我即將離去的時候給我最想要的東西,讓我不得不帶著得而復失的痛苦離開。這或許就是我的命吧。
眼淚漸漸流干了,我恢復了理智。哭有什么用?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我不會再去見她了,一切的一切,留在回憶里就好。
我還得去見一下順子,我走后,他得擔起飛鷹隊的擔子。
他還被關在臨時搭建的牢房中,明天太康公子會將他放出來的。
我去看他的時候,他正靜靜地坐在地上想著什么。我在那木制的牢籠外將他叫了起來,他站起身來。
和我預想中的不太一樣,我以為他會罵我打我,但他卻完全沒有這樣做。他冷冷的問道:“羿……長官,你這是想來審訊我?還是……來殺我的?!?p> 我沒回應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他身上穿著的還是訓練時候穿著的軍衣,身上的武器都還沒取下來。蓬頭垢面,面容憔悴,看上去這兩天并不好過。
我們就這樣對視著,我們或許在想著一樣的事,亦或許沒有。
我輕輕的嘆道:“好好活著,以后……飛鷹隊就交給你了。”
看到他疑惑地眼神,我并沒有繼續(xù)說什么。我轉身離去,忽然聽到身后傳來牢門的搖晃聲。“羿!你個人渣要是敢去死,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順子大喊道。我沒再回頭,只感覺門框的撞擊聲漸行漸遠,順子的呼喊聲卻依然在耳邊清晰的響動。
今天晚上大概就要開始行動了,早早地躺下睡覺了。約定寅時行動,那時天還未亮所以得早些休息,才能以更好的狀態(tài)應對狡詐奸猾的狄人。
很快我就進入到了夢鄉(xiāng),在夢中,我似乎是回到了小時候,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的時候。那時的我和虎子一起,弄各種各樣的惡作劇,捉弄那些大人們。還喜歡跑到鎮(zhèn)外的山上打兔子烤來吃,兔子的香味傳入鼻孔,讓人忍不住留下口水。可夢境很快就轉換了,場景轉換到了虎子死去的那天,我發(fā)了瘋一樣地為他復仇的情形。
“醒醒?!彼瘔糁械奈冶簧侥窘辛似饋?。我,山木,錢亮三人一起起身,前去和太康公子一起約定好的帳中。我們到了,太康公子也早已在那里等著了。他眉頭緊鎖,似乎在想著什么。
不多時,帳外想起了一聲滄桑的問話:“公子,這么晚叫老將軍過來,有什么事嗎?”
太康公子回道:“王將軍,你進來吧我有話跟你說?!蓖鯇④姡克孟袷秦撠熝哼\糧食的糧官,名叫王勛義。聽說他做了幾十年的押糧官,和狄族也打了不少交道。
王將軍進來了,他沒太在意矗立在一旁的我們?!巴鯇④姡阌X得,我和我爹對你怎么樣?!碧倒訂柕?。王將軍趕忙回道:“公子和王上對臣下自然是極好的了,將這么重要的官職交給我,足以體現公子和王上對臣子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