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鬧鐘喚醒了我。
早高峰地鐵上，我耳朵里塞著耳機(jī)，聽著英語文章，卻慢慢無法集中精力。我對于男女誰先表白是沒有偏見的，也很佩服那些可以勇敢和直接地對自己的心上人直抒心意的女生，但我自己卻永遠(yuǎn)無法成為這樣的人。我總覺得，如果對方足夠喜歡我，自然會向我表白；如果對方不喜歡我，我又何必給彼此憑添苦惱；如果對方喜歡我卻不敢向我表白，這般沒有勇氣的男生，不要也罷。這可能是我自己變態(tài)而又固執(zhí)的一種矜持和堅(jiān)持吧。
上午的工作不算忙，十一點(diǎn)左右的時(shí)候突然接到一個陌生來電。
“你好，是賈如嗎？”聲音有點(diǎn)兒熟悉。
“我是賈如，請問您是？”我一邊問一邊在腦海里快速搜索各種男性的名字。
“我是趙子欽，想在你們書店大批量地購買一些書籍，不知道你現(xiàn)在方不方便來幫我介紹一下？我就在你們書店里?！睂Ψ降恼Z氣很客氣。
我掛斷電話后出去找他，果然看到他站在管理類書架前翻閱。
“嗨?！蔽易哌^去打了個招呼。
趙子欽看到我后，親切地笑笑，說：“要給你添麻煩了，我想給公司的所有員工配一套銷售管理的書，還有統(tǒng)一規(guī)格的記事本。”
“不麻煩，謝謝你選擇我們書店才是。”我請他到查詢電腦跟前，簡單問了他需要的書籍類型，以及想要達(dá)到的閱讀效果，快速地幫他篩選出了五本書。
“我?guī)湍憧s小了范圍，你可以根據(jù)需要在這幾本書里進(jìn)一步選擇?！蔽沂疽馑榭匆幌?。
“好，就這五本，全要?！壁w子欽明顯沒有選擇障礙，因?yàn)樗揪筒贿x擇。
我?guī)иw子欽去了我的辦公室，幫他下了出貨單，并約定好了送貨時(shí)間。
“看來你是一個好老板。”我沖了一杯咖啡遞給他。不是恭維，只是覺得能主動送書給員工的老板屬實(shí)難得。
“也許吧，但我卻不是一個好男朋友。”沒想到他突然對我敞開了這個話題。
我沒有揣著明白裝糊涂，估計(jì)他也該清楚我知道他和得曦之間的事，于是我明說：“想必也不是一個好老公?！?p> 趙子欽果然一點(diǎn)兒都不驚訝，而是苦笑了一下，說：“嗯，有一種里外不是人的感覺，你一定瞧不起我這樣的人吧?！?p> “不會，每個成年人都有權(quán)利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反倒是別人沒有什么資格去評判，因?yàn)椴皇钱?dāng)事人就永遠(yuǎn)不會真的懂。”我確實(shí)認(rèn)為“感同身受”這個詞特別的扯。
我頓了頓，又繼續(xù)說：“只是我不希望得曦會受到哪怕任何一丁點(diǎn)兒的傷害。”
“謝謝你，無論你相不相信，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得曦，我真的想永遠(yuǎn)和她在一起。我在努力跟我妻子談離婚的事，哪怕凈身出戶我也接受，但是她很固執(zhí)……”趙子欽的表情仿佛比他手中的咖啡還要苦澀。
“我是這樣看的，如果想婚姻幸福美滿，是需要兩個人共同努力的，但如果想分開，其實(shí)只要其中一個人真心不想在一起了就能做到?！蔽蚁Ｍ苈犆靼孜业囊馑?。
“你是說我不是真心想離婚？”他果然不傻。
我未回答，不置可否。
“有些事真的不是那么簡單的，建立一個家庭要經(jīng)歷千辛萬苦，何況我們還有個女兒，怎么才能把對女兒的傷害降到最低，這是我不得不考慮的?！壁w子欽凝重地看著我，好像我是不近人情的那個。
“選擇肯定意味著放棄，所有的事都涉及取舍。我沒有勸你必須離婚跟得曦在一起，你當(dāng)然有權(quán)利糾結(jié)和衡量，但總不能貪心地什么都要。如果你選擇的是你老婆孩子，就請盡快放開得曦的手吧?！蔽艺J(rèn)真地說。
趙子欽嘆了口氣，問：“我是不是很自私？”
“目前來看，是的?！蔽胰鐚?shí)回答。
“可是我真的很愛得曦，能陪她五分鐘，我就一定再多陪十分鐘。跟她在一起的時(shí)候，我的手機(jī)永遠(yuǎn)是靜音狀態(tài)，因?yàn)槲也幌氡蝗魏稳舜驍_，包括工作，包括老婆孩子。雖然我三十幾歲了，卻從來沒對哪個女人有過這種感覺，得曦說過的事，再小我也會記在心里。哎，這個世界就是喜歡捉弄人，如果在我還單身的時(shí)候，最先遇到的人是得曦該多好，我們一定可以永遠(yuǎn)在一起。”趙子欽毫不避諱地表達(dá)著自己的感情。
人生中的出場順序到底重不重要？答案無疑是肯定的。同樣一個趙子欽，先遇到了他老婆，后遇到了李得曦，可能他就是世人眼中人人喊打的“渣男”，而如果他最先遇到的是李得曦，可能他就是人人夸贊的絕世好男人。
“這世上沒有如果?！蔽乙蛔忠痪涞卣f。
“是沒有。謝謝你聽我說這些?！壁w子欽感慨著。
“聽說你們約定了日期，得曦對此也認(rèn)可，那就先把每一天當(dāng)作最后一天去愛吧，時(shí)間到了自會有答案，希望你對得起自己的選擇?！笨此绱送纯?，我試著寬慰。
趙子欽看著我，眼神中只有死灰般的黯淡和哀傷，也許他早就知道最終的答案，而得曦，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