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橋上,他在橋下,只幾步路,江南從來沒覺得,會有這么漫長。
“你來什么?”
江南冷聲問,沒有什么感情,只定定看著她,冷言冷語
“江南,我知道我做錯了事,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什么?可是什么你說?。 ?p> 此時此刻,她看著面前的男人,終于把她這幾天來的不甘都朝他喊了出來。
“我……”
男人看著她如散了線的珍珠般掉落的眼淚,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好。
“你為什么要回來呢!你為什么?。∧愫λ懒藡寢?,你現(xiàn)在又讓我怎么辦??!你為什么要回來!為什么要回來??!”
十六年,江南唯一一次任性,不顧一切的嘶吼,給了這個她只見了數(shù)次面的男人。
男人面對他的責(zé)怪,卻也終是啞口無言,他低下頭,微微伸出去想撫摸她的手最重放下,只能一句接一句的對不起。
“我從小,從小就羨慕別人有父親,可以不顧一切的做她們想做的事,因為總有人在他們身后,可是現(xiàn)在,如果擁有父親的代價是失去他,那我寧愿從來都沒有遇見過你!”
最后,江南在一聲聲對不起中,若然轉(zhuǎn)身。
“江南!江南!”
她呆木的回頭,遠(yuǎn)處看見許一禾在喚她,停了步子。
許一禾三兩步跑上來,拉著江南就往回跑,
“快!快回去,你外婆,進醫(yī)院了。”
嗡!
江南被他牽著,腦子里一片混亂,沒有意識的,跟著許一禾在滿是車子的街道上穿梭著,好像全然思考的能力。
怎么辦?誰來告訴她,她到底該怎么辦?
*
醫(yī)院。
“醫(yī)生,醫(yī)生,我外婆怎么樣了????她怎么樣了?”
“情況很不好,病情一直在惡化,估計,靠藥物和醫(yī)療設(shè)備維持,最多還有一個月,家屬做好準(zhǔn)備吧。”
“你,你說什么?”
江南好看的眼睛里沒有一絲光澤了,她拉著醫(yī)生,希望是她聽錯了。
醫(yī)生卻沒有多說,也許是看她一個小姑娘可憐,最重拍了拍揪住他衣袖的手,嘆了口氣,離開了。
江南的手從他的衣袖上落下,一連向后退了四五步,被許一禾撐住。
“為什么????為什么這么對我!為什么?。 ?p> 江南靠在墻上,失聲痛哭,也許在這一刻,沒有什么,比告訴她即將失去外婆,更加痛苦了。
“江南?!?p> 許一禾輕輕拍了拍她,卻什么也說不出。
第二天,她在走廊的長椅上醒了,身上蓋著許一禾的衣服。
外婆已經(jīng)被從急診室推出來了,現(xiàn)在帶著呼吸機,在病床上睡著了,還沒醒。
江南進去看了一眼,在外婆的耳邊輕輕說了一聲,
“外婆,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一定要醒哦,你說過的,每一年都要給我過生日的?!?p> 然后安安靜靜的出去了。
一整天,都沒人見到她,最后,是許一禾在醫(yī)院門口的街頭上,看到了她。
她站在那里打著電話,臉上有些久違的笑意,他猜到了是在和賀歸打電話,沒有去打擾她。
在他眼里,隔著三盞燈,她披散著頭發(fā),美的不像話。
一邊,江南和賀歸打著電話。
“感冒還沒好?”
江南聲音沙啞的很,賀歸就問她。
“沒呢,快好了,怎么了,突然給我打電話。”
“你最近都沒怎么找我,你怎么了?”
江南平日里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要和他說,最近常常能一整天都不聯(lián)系他,很反常,這種反常,讓他心底不安。
“沒有,你別想多了,我沒事?!?p> 她不說,賀歸干脆換了個話題,
“明天是你生日了,等我回來,補給你過?!?p> 他的聲音特別好聽,好像能安撫她心底不安,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知道了,你還記得我生日?!?p> “我當(dāng)然記得,你的一切我都記得,而且要記一輩子的。”
“嗯?!?p> “江南,你要記住,我喜歡你,我愛你,這是永遠(yuǎn)不會變的。”
他很少這樣鄭重的和她說這樣的話,她本該開心的,只是今時今日,每每回想起那日他父親對她說的話,她到不知道能不能受的起。
“賀歸,我也是?!?p> 她想了很久,才說出這句話,不管今后如何,只是此時此刻,她騙不了自己。
他們又說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起了小雨。
許一禾見她掛了電話,快步跟上來,卻看見她往馬路中間走。
江南起身走,她來之前,偷偷喝了一瓶酒,讓她甚至不清楚,站起來的一瞬間,她看著天旋地轉(zhuǎn),好像失了方向。
她干脆順著眼前的路,直直地往前走,喇叭聲不斷沖擊著她的聽覺,燈光射的她睜不開眼,交雜著不停的喇叭聲,她好像聽見了許一禾的聲音,
“江南!閃開!讓開?。 ?p> 她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推了出去,摔得很疼,重重地倒在了路邊,可是她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伴隨著一聲巨大的撞擊聲,終于讓她清醒了。
碰!
“許一禾!”
她喊出了聲。
緊接著,她看見了被撞出兩三米遠(yuǎn)的許一禾,倒在了一片血水中。
江南滿臉都是震驚,和不可置信,周圍的車都停了,她穿過一輛輛車,爬過去,跪在他的身邊,伸出去的手,卻無從下手。
她聽見周圍不停有人報警,叫救護車,只有她,跪在那里,一動不動。
她的世界,好像靜止了。
“你,你沒事吧,沒沒摔疼吧?”
直到許一禾微弱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才終于有了反應(yīng)。
她不敢動他,只能用手剝開了他被血和雨水沾在眼前的碎發(fā),趴在他的身旁,
“許一禾,許一禾,你別嚇我,你別睡好不好,你別睡,我害怕,你別睡,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我是江南,我是江南啊?!?p> 許一禾聽著她的聲音越來越模糊,看著她順著雨水流下來的淚水,
“江南,別為,別,別為,我,哭了。”
最后在聽見救護車的一瞬間,他閉上了眼睛。
“許一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