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相信?”如果能相信,那這世上不就和諧太平了嗎?相信,拿什么相信!
淺白一時語塞,思忖片刻才開口:“他妻兒都在我們手里,他不敢?!?p> “能為了他的朔先生,設這么大的局,要我的命,有什么是他不敢的?我要的是萬無一失?!?p> 兩年間,唯一教給他的東西就是誰都不可信。唯一能信的,是通過自己的手段達到的萬無一失。
何況還是相信一個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萬無一失?這個做法卻是萬無一失,甚至是不費一兵一卒就鏟除了在嚴越身邊的隱患。暗夜都不存在了,石彪他們卻還在妄想著要殺嚴越泄憤。當初,組織的滅亡,還有嚴朔的死,確實和嚴越有脫不開的關系。
只是,把所有怨氣全部都撒到嚴越身上,卻也是不合適。
只不過,連淺白也沒有想到,嚴越竟然會把言商帶去,還穿著那件衣服,一進入那里就立馬引起了注意。不過,這步棋雖然走的險,但卻是完勝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了一個對嚴越來說應該算好消息,“今天下午四點,醫(yī)院的那位去世了?!?p> 說完看著嚴越的神色,他聽到淺白的話,表情微怔,看不出是喜是憂。又或者是喜憂參半,嚴越坐下來,撥弄著手里那只黑色的打火機。
他坐在那里,有些跑神。直到淺白再一次開口喚他,他才回過神來。只是,又是衣服冰冷淡漠的樣子。
“去查一下,什么時候舉行葬禮?”
嚴越突然的這一句,倒讓淺白反應不過來了,他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越哥,要不就算了吧。他得了急癥,才退休沒半年,就去世了,再糾結下去,也沒意義。”
何況,在任期間做的事,各人有各人的立場,又哪里能分出個是非對錯來。
現在總不能和個死人計較,難不成開館鞭尸,以解心頭之恨?不由得冒起了冷汗。
嚴越掃了淺白一眼,看他吞吞吐吐,又啰啰嗦嗦的,看著就煩。
“你什么時候話這么多?準備改行說相聲?”
淺白:……
立馬閉了嘴,他也很想知道自己以前的寡言少語去哪兒了?最后心里忍不住腹誹,不是他變啰嗦了,實在是嚴越不按常理出牌,讓自己每天心驚肉跳,總是忍不住多說幾句。
“還有,我不是你的越哥。”
那個越哥,在兩年前,早就消失了。他現在是嚴越,激越企業(yè)的總裁嚴越。
剛才站在門口的言商,聽到淺白稱呼她為“越哥”,明顯的一愣。而淺白卻總是怎么習慣怎么來,“越哥”這個稱呼一直改不了。
平時的時候還能稱為“嚴先生”,一著急就什么都忘了。
淺白點了點頭說自己記住了。但還站在那里沒動,嚴越都已經準備出書房了,他還是沒動。
看樣子,又是有什么話想說??伤呀洸幌朐俾牅\白那些沒什么價值的廢話。拿起了椅子靠背上掛著的外套,留給他一句:
“等會兒你不用跟著,去處理石彪的事。”
……
推開臥室門,言商已經換好了衣服,正坐在床頭翻手機。他的步子有些輕,徑直走到她身邊的時候,都沒有被發(fā)現。
“看什么?”
言商正翻的入迷的時候,清冷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差點把手機丟了出去。
她驚魂未定,有些結結巴巴道:“胡……胡亂看看的,順便等你。”
看他臂彎里搭著外套,但襯衫有些凌亂,上面還有一些污漬。在暗道里她摔倒,被他抱起時蹭在上面的。
嚴越剛拉開衣柜,突然腰身就被一雙纖細的手臂環(huán)住。她的腦袋靠在他的背上,久久都沒有起來。沉默著,就想這樣抱他一會兒。
手剛碰到衣架,就被言商這一抱,抱的愣在那里,只能感受到她柔軟的身體,再緊靠著自己。
“怎么了?”他偏過半個頭,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頭頂。
“就是想抱抱你?!毖陨淘谒谋成喜淞瞬?,很慵懶的貓一樣,蹭的人心里發(fā)癢。
只有言商知道,自己心里酸澀的要命,這是他們第二次,離危險兇惡那么近。山里的大雨沒能分開他們,剛才的兇險也沒能分開。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沙啞道:“有你真好?!?p> 嚴越回過了頭,手像以往一樣,在她的腦袋上狠狠地揉了揉?!霸龠@樣下去,晚飯真要吃不到了。”
言商是真餓了,聽他這么說,立馬撒開了手。
嚴越拿出一件玄色的襯衫,竟也沒有躲避,大大咧咧的在言商面前換起來。
她下意識的想別開臉,可覺得這樣更尷尬,只能找話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們去哪里?”
嚴越扣著扣子,看了她一眼,看她有些窘迫的樣子,嘴角淺淺的勾了勾?!奥犇愕??!?p> 動作利落的很快就扣好了襯衫,當坐在車里的時候,言商還是沒有想起來要去哪里?或者根本不用想,她對云市一點也不熟悉,怎么知道哪里好。只是,肚子卻是真的餓了。
“那就……帶你去吃好吃的。”嚴越看她犯了難,終于一敲定音。頗有些帶著寵物去覓食的感覺。
下午的陰霾隨著他們兩個一起出來,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逐漸散盡。
言商的注意力就又轉移到車窗外,但除了霓虹和人行道上有些擁擠的人群,便沒什么好看的。成功的又把注意力移到車內,嚴越是那種做事的時候十分少話的。
就像現在,開車的時候基本不說話。她只能自娛自樂,看車里的一個掛件十分好玩,手撥弄著。
蔥白的小手擺弄著掛件的長穗,表情淡然單純,一副專注至極的模樣。
嚴越看了一眼,又迅速別開臉,心里,又瞬間就冷下來。這抹單純,礙眼的要命。
言商卻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人情緒的變化,一路觀察著那個掛件,車停穩(wěn)的時候,目光卻又被外面的場景吸引過去。餐廳旁邊,一對男女格外吸睛,但好像在爭吵些什么。
一直到下車,言商都在盯著那邊看,嚴越順著她的視線也看了過去。
越來越靠近,她才認出那個女人,就是那天在公寓小區(qū)見到的抱著孩子的女人。那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是誰?
只見那女人很用力的推開了那男子,用的力氣過大,自己都倒退了好幾步。站穩(wěn)后,沒再給他一個臉色,便急匆匆的攔了一輛車走了。
胳膊被拉了拉,她才注意到旁邊低頭看她的嚴越。
到了包廂里,看到有些心不在焉的言商,嚴越快速的點完餐,才開口問:“怎么,認識?”
問完,雙手撐在桌上,等著她的回答。言商也不知道怎么開口,說認識,又不熟,只是一面之緣。她就原原本本的把那天在樓下見到的場景告訴了嚴越。
“會不會是那女人的孩子又被帶走了?”
說這話的時候,言商的臉上滿是擔憂和疑惑,嚴越看她這幅樣子,要是不替她解疑,估計這頓飯都吃不好。他又努力回想了一下剛才門口的男人,這才開口:
“不至于,那男的我認識?!?p> 言商眼睛立馬放了光,盯著他的臉,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云市建材龍頭企業(yè)老總何淮靖?!?p> “何氏集團?”言商問了一句,云市建材做的最好的也就是何氏集團。這兩天她閑著沒事,翻了不少的財經雜志,里面就有對何氏集團的介紹。
牛排已經上來,嚴越邊切,邊回答了一句“嗯。”
何淮靖,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當初也有合作意向,所以讓淺白查了查他的身份。只是沒想到,他還有一個孩子?
他表面波瀾不驚,切著牛排,看言商還在發(fā)呆。
趁她發(fā)呆的空擋,嚴越惡作劇般的切了一塊自己還有著血絲的牛排,就喂到了言商的嘴里,言商沒有多想,一口嚼下去,才發(fā)現不對。突然泛起一陣惡心,張嘴就想吐。
偏偏嚴越盯著她看,用表情在告訴她,要吐你試試?
也沒有再多嚼,就咽了下去,又猛喝了一口水,眼睛才又回到他的盤子里,只一眼便不再看,怕自己好不容易壓下的惡心又泛起來。
嚴越看著她的反應,竟覺得隱隱有些失望。
當初她可不是這種樣子,惡作劇多了,摔了他的盤子都有可能,又怎么會這么聽話的乖乖咽下去?一頓飯,竟吃的索然無味,只幾口,便再沒有胃口。
言商卻是真的餓了,絲毫都沒有發(fā)覺,一直盯著自己的男子。等她吃完,抬起頭,才發(fā)現嚴越打量的眼神。心里一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言商總覺得,嚴越總是在打量著她。這種打量,又不是愛人間的那種凝視,更像是一種審視。
她有些不自然的擦了擦手,才站起來,主動朝他走過去。
“我吃好了。”
站在氣勢逼人的嚴越面前,頗有點犯錯小學生的意味。雙手乖乖的放在前面,嚴越伸出手,握住了她嫩白的小手,她的十指纖瘦,放在嚴越的手里,顯的更加小巧。
被他抓著手,她半晌沒有動,就在這樣有些詭秘的氣氛里,看男人一臉認真的揉著自己的手,跟什么好看的玩具一般,她正要再開口。
嚴越卻先一步開口了:“走吧。”
他依然牽著她,直到出了門,坐進車里。言商才抽出了自己的手,好讓他專心開車。
她低頭不知在想些什么,再抬起頭來,卻突然問了一句:
“阿越,我們是怎么認識的?”
兩人關系越近,言商心里就越來越好奇,想要了解她過去和嚴越的全部,有他參與的過去,她都想要記得。
“不是告訴過你嗎?很久之前認識的?!眹涝较衩看位卮鹨粯樱p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言商想要的,絕對不只是這個答案,她想要的更具體一點?!斑@個我聽你說過,也聽宋叔,淺白說過?!背了计蹋牒么朕o,又開口:“我的意思是……就比如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我們第一次約會是什么時候?是你先表白的,還是……”我先表白的?她現在好奇死了。
除了問嚴越,這種問題又怎么去問別人。
嚴越偏過頭,就能看到言商一臉期待的表情,正好是十字路口,他握住了方向盤,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真想知道?”
言商感受著他的突然靠近,心里一跳。竟升騰起一些些緊張來,可已經問出了口,再說自己又真的想知道,便點了點頭。
嚴越重新坐了回去,卻是把方向盤打到了底,完全偏離了正要向前走的軌道。向另一條路開去,他不再言語,車更是開的飛快。
一時間,冰冷的氛圍,言商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么??戳丝此o抿著唇,渾身的氣息有些寒涼。
是不是自己說錯什么了?可車外的景物慢慢暗淡下來。
已經完全沒有閃耀的霓虹燈,也沒有喧囂的車鳴和人群,只是偶爾有一輛盞路燈閃過。隨后便又是黑暗。
嚴越依然一言不發(fā)的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