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商,逃不掉了。
張著翅膀,像是黑夜里的撒旦,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明明在平時那樣熟悉的一張臉,此刻卻滿目猙獰。言商后退著,不斷地往后退,直到最后是退無可退。
她伸手去推搡,出了一身的汗。
嗅覺意外的敏感,滿是消毒藥水的氣味。她緩緩的睜開眼睛,只看到頭頂白色的屋頂,還有不斷流著,有節(jié)奏的點滴。
“……可算是醒了,昏睡了兩天?!?p> 護士手里拿著一個藥瓶,動作利落的換下快要流完的點滴。
“要是餓的話,先吃一些清淡的流食,不要太油膩?!彼侄?。
語氣客觀冷淡,但卻也句句用心。
看她出了一頭的汗,護士從床頭抽出幾張紙巾,為她擦了汗,卻見她神情有些呆滯。
“先養(yǎng)好身體,小月子也是至關重要。孩子以后還會有,你還這么年輕?!?p> 這句話,更像是一句套話。
或許面對每個意外流產的女人,他們也都會說這樣的話安慰。言商還是沒有反應,她沉靜的表情倒是出乎了護士的預料,端來桌子上的一杯水,遞到她的面前,溫度剛好合適。
這是剛才那個男人倒的,只是現在卻不知道去哪里了。
雖然她昏迷了,但隱隱約約還是有些意識的。也聽到了手術室里,醫(yī)生的話語。
言商慢慢的理著自己的思緒,她答應了要幫嚴越的忙。
她快到那個地址的時候,被人打暈了。
她醒來被綁在一間破舊倉庫里,看清了綁她的人,是東子。
她被他挾持著,一步步的往后退,鋒利的刀刃差點就劃進了她的脖子。
她被警察救了,但流產了,孩子四周。
四周,應該還是豆芽那么大的胚胎吧?她現在無從知曉。閉了眼睛,渾身沒有一點力氣。
病房外的走廊,嚴越還在和來詢問的警察交涉著。
“我太太需要休息。”他說。
兩個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如何還口。其中一個機靈的,立馬找到了措辭。
“只是幾個簡單的問題,不會叨擾太久?!?p> “她現在回答不了任何問題,還在昏迷?!眹涝接忠淮伍_口,明顯的,語氣已經有些冷硬。
那個警察拿出了幾張照片,上面是一個黑色的箱子。
“你太太被劫持的時候,帶著這個箱子。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嗎?”
嚴越原本站著,現在卻靠著墻壁坐了下來,他的手指一直反復摩擦著袖口。
“知道?!?p> 這一句,讓兩位警察面面相覷。
“這里面,是美金,折合人民幣100萬?!彼卮鸬奶故?。
“為什么帶著這么多美鈔,出現在那個巷口?”微胖的那個警察問。
“我太太幫我去給朋友送東西,怎么,有問題嗎?”他反問,帶著些笑意,唇角勾起。
高個子警察按捺不住了,有些著急的開口:“是嗎?什么朋友?我們可在你太太被綁架的同一天,就抓獲了非法貿易的一伙人?!?p> 他們鐵了心,認為言商出現在那里,和那起非法貿易息息相關。
嚴越默了默,他招了招站在不遠處的淺白,從他那里要過來一張名片。
“你們可以自己去問,我朋友的聯(lián)系方式。”
他不打算再和他們多費口舌。
這邊沒有絲毫的進展,那警察看著被放到手里的名片,名片上赫然印著的卻是“何氏總裁何淮靖?!?p> 嚴越他們沒有過多的了解,畢竟是剛回國不久的。
可這位在云市赫赫有名的何氏總裁,他們卻是如雷貫耳。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了一句“打擾了”,就消失在走廊盡頭。
嚴越推開病房門,護士已經換好了吊瓶。
言商還是睡著,呼吸輕輕淺淺的。他拉了椅子,在病床旁邊坐下來。
本以為再也見不到了,這會兒卻又這么近距離的接觸,她的命,似乎每次就是這么硬,這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一直到下午,言商才又一次醒過來。
她看到坐在床邊的嚴越,下意識的往后縮了縮,可隨即,卻又恢復自然。
原本就瘦小的臉,現在更是因為失血過多,變得格外蒼白,只有眼睛顯得更加大了。
嚴越起身,倒了一杯水,又順便提過來了淺白剛才買的湯。
“吃一點東西,身體才能好的快?!?p> 他說著,打開包裝袋,慢慢的讓湯涼下來,才送到她的嘴邊。他喂,她就喝,都沒有說多余的話。
哪怕,綁架她的,是嚴越昔日的手下。
正是這種關系,讓兩人都無從開口。言商以為,憑嚴越以往的行為,一定會先開口說明。
嚴越以為,言商的性子,如果想知道,她藏不住事的,一定會先問出口。
可她這次,卻是意外的沉靜。
“醫(yī)院的環(huán)境不好,明天早上我們出院休息。”他已經找好了家庭醫(yī)生。
突然的這一句,讓言商喝湯的動作一頓。
她抬頭看著他,手卻緊緊的握在一起。好半晌,她開口:“醫(yī)院很好,更方便一些。你工作忙,我在醫(yī)院也會省事很多?!?p> 她更想留在醫(yī)院里。
嚴越看她喝的差不多了,那手里的湯放到旁邊的桌子上,他無聲的嘆了口氣,讓她躺下來,小心翼翼的蓋好被子。
“回公寓,我每天也能見到你?!?p> 言商沒再和他辯駁,躺下來,看著他收拾好桌上的東西,將包裝袋扔在垃圾桶里。
他穿著玄色的襯衫,沒有打領帶,卻也是氣宇軒昂,滿身矜貴。
時間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真的能改變很多人,很多事。
言商躺著,大腦卻越來越清醒,他和嚴越誰都沒有談起這次的事,包括孩子的事。
看來這次,誰都沒有預料到,一切都出乎預料。
…
淺白侯在病房外,一次都沒有進去過。
直到嚴越出來,關上了門,他們一起回到車內,才敢開口交代這幾天發(fā)生的事。
警方認為東子是暗夜余孽,出來興風作浪。
何淮靖那邊已經來了電話,這個忙他幫了,但是要激越集團下半年的合作項目。
一切都處理妥當,確切的說,接下來唯一需要處理的,就是躺在病房里的那個女人。
嚴越看著他的神色,淡淡開口:“你恨她?”
淺白沉默了一會兒,卻突然有些諷刺的笑道:
“我們的世界里,并不會存在恨?!?p> 就像是不會存在愛。
“再定一張去M國的機票?!眹涝秸f,已經表明了他的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