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國色
皇后年過五十，比皇帝還要虛長兩歲，與皇帝是少年夫妻，從王妃到太子妃，再到皇后，之后竟一路平平安安地在皇后的位子上待了二十多年，就算放眼整個大越的歷史，那也算是少見的了。
朱槿以為這樣的女人大約是如她話本和史書上看見的一般，是積威甚重美麗非常的，但皇后并沒有十分威嚴(yán)，她容貌平平，面容不動如山，就如朱槿曾經(jīng)見過的長者一般。
不能說皇后胸?zé)o城府，但卻絕沒有朱槿想的那般高貴不可攀，不說別的，她身邊的周文再過幾年，大約是能比她強的。
朱槿糾結(jié)了一瞬，卻又釋懷了。
她與周文本就屬于頂尖的貴女，這只能證明她肖想太子妃之位想的是有道理的。
皇后見了兩人，道：“常聽說京都有二女，一靈秀，一玉容，如今一見，倒真如明珠生輝，襯得其他眾女黯然失色?！?p> 旁邊的惠妃便笑道：“皇后娘娘這話可不作數(shù)，其他人還沒看完呢，怎么能說一定就失色了？”
皇后被她這樣一說，也不生氣，便道：“本宮年紀(jì)大了，這是新一屆秀女中出挑的幾位，你們也且?guī)兔ο嗫粗??！?p> 這里坐著的除了皇后惠妃，還有麗嬪與幾個臉生的嬪妃，看衣裳首飾品級應(yīng)該都在妃位以下，站著的貴女中已經(jīng)有人和她們微笑示意，顯然如朱槿和麗嬪一樣，家中早有關(guān)系。
朱槿尋思著這不早不晚地叫她們過來，毓秀宮和儲秀宮加起來得有十幾個人，這許多人便是站在這不小的鳳儀宮里都嫌局促，應(yīng)該為了確定明日妃子的人選和后續(xù)的事情，而鳳儀宮也不是最終的場所。
旁邊有宮女稟報道：“娘娘，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p> 皇后點點頭：“那便安排著她們過去?！鞭D(zhuǎn)頭對著朱槿等人道：“今日春和景明，御花園里百花盛放，請各位前來賞花?！?p> 于是朱槿等人只在這里站了兩句話，便又要走到距離這里不近的御花園。
朱槿以為是要借著賞花的名義讓她們展示一下才學(xué)，但皇后竟然去換個衣服，一去不回？再后來有宮女捎來消息，大致就是皇后困乏了，這里請惠妃主持一下。
朱槿很懷疑皇后和惠妃就是一伙的，因為惠妃雖然位分高，但叫著儲秀宮毓秀宮這么多人來，那也是太給她臉了，所以借著皇后的名義讓她們過來，又讓皇后借口離開，由她管。
可這樣大費周章的做事是要有目的的，惠妃想做什么呢？
朱槿很快就知道了。
惠妃朝著她的方向，對上她的視線：“你，上前來?！?p> 朱槿心中一沉。
對面和周文聊天聊得歡快的衛(wèi)渺仿佛如夢初醒一般，拼命朝她使眼色打手勢，朱槿瞅了她一眼，實在無法理解她想表達(dá)什么，而上面的惠妃又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朱槿只看衛(wèi)渺一下，便恭敬行禮道：“拜見惠妃娘娘?！?p> 惠妃道：“抬起頭來?！?p> 朱槿被她一句話一個命令弄得心中逆反，但不敢表現(xiàn)出來，垂著眼睛抬起了頭。
惠妃的目光從她的身上掃過，帶刺的感覺，比不過桓清那般的鋒利如刃，卻仿佛在刺上淬了毒，又痛又癢。
朱槿面不改色。
她發(fā)現(xiàn)這些人都有個不太好的習(xí)慣，就是想用沉默嚇人，仿佛隨著時間的流逝就能改變些什么似的，卻忘了自己本來就是個不能讓人畏懼的廢物，看看桓清，從來沒有刻意沉默過，朱槿依然怕他怕得不行。
惠妃看著她，對身邊的宮女道：“可是個絕色的小姑子？”
宮女應(yīng)道：“是?！?p> 衛(wèi)渺的眉頭皺了起來。
她對朱槿，或者說幾乎所有人都懶怠關(guān)心，所以根本不知道朱槿和麗嬪的關(guān)系，此刻見惠妃怕是有意為難朱槿，一時間竟是束手無策，也不敢冒然上前打斷惠妃的問話。
周文是知道的，但她自己也不太方便出面，她看向麗嬪，卻見麗嬪撿了朵芍藥花，一瓣一瓣扯下來放到碟子里，對著朱槿的處境全然不在乎的模樣。
惠妃道：“連宮人都這樣說，可見當(dāng)真是個絕色女子了，何況方才皇后娘娘也夸你容顏如花似玉，朱家槿娘，你便也是這般覺得的嗎？”
從她喊得出朱槿名字，朱槿就知道這是蓄謀找她茬的，就是不知道這位惠妃娘娘發(fā)了什么瘋要拿她開刀，莫不是以為她比周文好欺負(fù)？
這可就真是想岔了。
朱槿恭敬道：“皇后娘娘謬贊，槿娘受之惶恐?！?p> 絕不絕色她不知道，怎么夸的她就怎么誠惶誠恐地接受了
惠妃忽然笑了：“本宮見你如此鎮(zhèn)定，實在不像是惶恐的樣子，怕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吧?！?p> 她這話就有些重了。
朱槿再不情愿，面子也是要做的，當(dāng)即跪下，聲音急促道：“槿娘無知，卻也知曉皇后娘娘金口玉言，說話做事深思熟慮，說出的話再沒有錯的道理，但另一方面，槿娘也知道娘娘一片慈愛，看著槿娘難免過譽了些，槿娘心中只是感激，并不敢由此生出驕橫之感。”
惠妃道：“好個伶牙俐齒的朱氏槿娘，永定伯這女兒教的真好。”
朱槿把那不出錯的話翻來覆去地說：“槿娘惶恐?！?p> 惠妃笑容一下子和煦了不少：“瞧你這孩子，聽聞你禮數(shù)一點不差的，現(xiàn)在看來，果然如此?！?p> “快起來吧。”
朱槿道：“謝娘娘?！?p> 朱槿受了這么一遭冷臉熱臉的來回磋磨，知道惠妃大約此刻要真的切入正題了，站起來垂手聽著。
惠妃道：“本宮瞧著你這孩子禮數(shù)周全，容貌更是堪稱國色，既是國色，便如這御花園中的牡丹一般，該是生長在此處的，以后便留你在后宮，陪皇后與本宮說說話如何？”
朱槿：“！?。 ?p> 她有一串臟話要說。
真要她入宮，那皇帝的詔書明天就下了，有什么可著急的？這是皇帝沒看上她，惠妃強行要她留在宮中了？
她圖什么？圖她年輕貌美，站在她旁邊可以把她襯托得比朱槿她娘還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