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司明很想在家中陪伴小柒,陪她在東市轉一轉??墒擒娭凶罱M行一次大規(guī)模的演練,諸多事宜需要他參與進去。他引著小柒回住處休息,自己便匆匆的趕往軍營了。這次大練兵,聲勢浩大,全體兵士分為兩隊,進行步兵的布陣及白刃戰(zhàn)和騎兵的實戰(zhàn)演練。雖然這些年天下承平日久,但軍防事務絕對不能有一絲松懈。每次練完兵,顏司明都會去和將士們去討論練兵的想法。他是在軍中當職,可是卻不以此倨傲,而是與兵士們打成一片。然而當訓練時,他便化身鐵血教官。每一個動作他都會仔細觀察,認真思考,然后再去思索有無其他須改進的地方。因為張弛有度的管理手法,軍營兵將的戰(zhàn)斗力節(jié)節(jié)攀升。
訓練結束時,天色已深,若平常,顏司明絕對會在軍營留宿,然而現在,無論身體再怎么疲憊,他還是愿意并迫切地想回到家中,因為小柒在那兒,他們過去大都靠書信往來,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他怎會舍得讓這相聚的時間流失呢?陪伴在她身邊是多么快樂呀,當他回家時,看到房間暖色的燭火,他只覺得心頭涌起一股暖流。庭院的地面灑滿月色,院中的幾株石榴樹的倒影如墨染一般映在光潔的地面,院內只有小有小蟲嚶嚶吟唱。他走進屋,小柒在靠窗處的臥榻上,側臥著,睡熟了。
沁涼的夜風從窗戶吹入室內,月色也悄悄地探進腳來,落在了小柒的睡顏上。顏司明輕手輕腳的拿來毯子,慢慢的蓋在小柒的身上,又輕輕地關上窗戶。晚風,月色都極不情愿地被隔在了室外。
燭光晦暗不明,顏司明卻仍能看出屋內窗明幾凈,地面一塵不染,隱隱有些水跡,是灑了水的緣故,室內空氣帶著隱隱濕意,讓人很是舒服。他望著小柒的睡顏,思緒飄到了過去,他想到了冒雨撐船的小柒,送來漿洗干凈,仔細縫補衣物的小柒,與他一同出游采蓮蓬與山果笑靨如花的小柒……他伸出手掌,輕輕撫上了小柒的臉龐。六年來點點滴滴,當他為小柒寫下第一封信,然后每天輾轉反側盼望她的來信時,當他收到小柒的的第一封信,而喜悅的夜不能寐時,他才明白自己對小柒的心意?,F在他下定決心,他要娶她,給她一個安穩(wěn)的家,然后生兒育女,她依舊可以做她的渡娘,過她喜歡的生活,讓他可以陪伴在她身旁。
刻苦的訓練得了回報,練兵舉行的很順利,戰(zhàn)士們在練兵場上氣勢如虹,殺聲震天。讓觀者無不激動的熱淚盈眶。慶功會上,將士們頻頻舉杯,平日里很少飲酒的顏司明,這次也一連飲了幾杯。大家興致頗高,竟唱起了戰(zhàn)歌,戰(zhàn)歌嘹亮回旋在天上。趁著酒興,小邱和其他士兵說:“大哥,去,去找嫂子,我們陪你”顏司明一愣,隨即說:“好”!
于是平安街上行走的人們會看到一個身姿挺拔,氣宇軒昂的軍官,后面跟著一群士兵,軍官目光炯炯,他棱角分明堅毅的臉龐上掛著如春陽般明媚的笑容。小柒因為顏司明練兵的緣故,在顏家小住了幾日,今天是顏司明練兵最后一天,聽街上人說,將士們各個驍勇善戰(zhàn),練兵場里氣勢很是弘大,她想著顏司明要開慶功會,便不急著做飯,而是把幾日里顏司明換下的衣物,來了個大清洗,當她洗完最后一件衣服,晾曬在藤條上,無意間她瞥了眼天空,石榴樹的枝頭上,停著一只白鴿,她認得,是那只為她和顏司明做信使的白鴿。
白鴿悠哉悠哉的梳洗羽毛,它柔善的小眼睛,滴溜溜的望著小柒,小柒伸出手來,白鴿會意的,落在她的手掌。大概是因為多年來送信形成的習慣,白鴿在小柒家停留了幾天,便按照習慣,飛回了這里。一陣歡快的咕咕聲傳來,小柒看到一只灰色鴿子從院外飛來,竟也落在了她的手掌,兩只鴿子給彼此梳理羽毛,小小的嘴巴相互啄來啄去,看著兩只親親愛愛的小家伙,小柒笑了,眼眶不自覺的濕潤了。
街上傳來了喧喧嚷嚷的人聲,兩只鴿子撒歡的飛到空中,又飛到院子外。小柒望著飛往晴空的鴿子,心里一動,不知怎的自己跟了出去,先是疾步快走,接著是小跑,然后又飛奔起來,綠羅裙云一般的散開,就像那次她奔向顏司明一樣。鴿子飛遠了,小柒看著遠處的青天微微發(fā)怔。她來到了巷口,街上不知為什么聚集了好多人。她微微側臉,看到了顏司明。
一陣風,從江面掠過,穿過樹林,穿過花園,輕撫著房屋的瓦片,來到東市,來到平安街的一個巷口,從一個姑娘的身后吹來,卷起她的發(fā)梢,綠色的羅裙展開,就像是夏日里亭亭荷葉,在春風中,波動不停的羅裙的就像是一江讓微風吹皺的春水。那風又掠向了對面的男子,卷起男子的衣角,泠泠然奔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