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我不會讓你到那副田地的
夕陽的霞光,只帶著些許夏日炎熱的余溫,林向北和五只貓一起,舒服地躺在躺椅上,院子里花香宜人,流水的聲音聽著也很舒服,前陣子太過于緊繃,這會難得放松,那種愜意放空的感覺,她真的愛到極致。
夕陽快要落完,紀恒遠走進園林里,只覺清涼撲人。
這園林里的名貴植物、造景、物料,只要是林向北需要的、喜愛的,他都通通叫人送過來,基本改造完工的園林,比剛拍賣回來時已經(jīng)出彩太多,這地方的舒適度,即使是他來了,都覺得異常驚喜與放松,這得虧林向北審美獨到和細致。
紀恒遠捏一下她的臉,貓咪們一只只都識趣的跳開,林向北迷迷糊糊睜開眼看了看他,“哥?”
怕是做夢了,他怎么在笑,還笑得那么溫柔?
紀恒遠在她旁邊的躺椅上,愜意躺下,閉目養(yǎng)神,平穩(wěn)的應(yīng)了一聲,“嗯?!?p> 林向北側(cè)身,看了一會他的臉,真的是一點死角都沒有,他真的很完美。
靜靜觀賞好一會,她才開口,“我想不到什么理由,讓我媽安心過來這邊住。因為不想讓她知道,我在做投資,省得她天天愁我不安心學習,你幫我想個理由,搪塞過去呀。”
等了一會,紀恒遠沒反應(yīng),林向北以為他睡著了,就把頭湊過去,在他臉上伸手晃了晃,紀恒遠眼睛都沒睜開,就把她推了回去。
“林進生的遺產(chǎn),歸他的子女所有,沈曼盈在他入獄當天,就騙他做了離婚訴訟,后續(xù)債務(wù)與她無關(guān),子女遺產(chǎn)自然也與她無關(guān),落在你們兄弟頭上,理所當然。”
“他死了?”
“嗯,窒息纏繞?!?p> 林向北訝異回頭,紀恒遠一臉平靜,這應(yīng)該與他沒有關(guān)系才對。
是林進生的自我了斷?這人有這么好的覺悟嗎?
沈曼盈,好像也已經(jīng)快被沈娟娟折騰瘋了吧?
這對夫妻沒有好下場,理所應(yīng)當。
上輩子媽媽去世后,這兩個人天天詛咒她怎么不快些死,她的上輩子,真是被這些惡狗,咬得身心血跡模糊,她那會,到底是靠什么活下來的?
“哥,你說……如果一個人孤立無援走到絕處,連一個要他好好活著的人都沒有了,那么這個人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置死地而后生,比如我?!彼穆曇艉翢o波瀾,神情淡然,如同過往那些兇險,根本不值一提。
林向北的內(nèi)心除了震撼,畏懼再度生起,這個男人,到底是依靠多強大的內(nèi)心支撐到現(xiàn)在?
他出生的時候,紀老爺子已經(jīng)五十八歲,他哥哥三十五歲。
他六歲半的時候,他哥哥的兩個兒子,也就是同父異母的紀懷清和紀懷玉,相差幾個月,連繼出生。
紀老爺子摯愛前妻去世了,被溺愛壞了的兒子只會吃喝嫖賭,爛泥扶不上墻一點不中用,才續(xù)弦年輕的鳳黎溪生下紀恒遠,當集團繼承人培養(yǎng)。
所以,他一點都不厚愛這個晚來之子。
他對這個孩子沒有過笑臉、沒有過認同、沒有過任何關(guān)懷,用最嚴苛的方法逼迫他成長,逼迫他強大。
他的母親不愛紀老爺子,也不愛紀恒遠這個兒子,會嫁給紀老爺子不過尋由頭離開鳳家。她在紀恒遠三歲時出軌,給紀老爺子拋下一紙婚書,就瀟灑離去,看都沒看一眼墻角邊那個可憐巴巴的兒子。
在紀恒遠八歲以前,他就經(jīng)歷了綁架、中毒、被虐打、寄養(yǎng)、再回到紀家,他的每個叔叔伯伯都恨他、怨他、戲弄他、害他。
但是到紀恒遠十歲的時候,情況就反過來了,他的叔叔伯伯開始陸續(xù)的死于不一樣的意外,他們開始懼他、紛紛逃離紀家。
紀恒遠沒有見過他哥哥,但是聽說他哥哥一直不滿他的存在,用盡手段要謀了他的命,但是因為他的出色、優(yōu)秀、性格的冷峻和狠戾,紀老爺子睜只眼閉只眼,盡量不會讓他真的丟了命。
待到紀恒遠十五歲時,紀家已經(jīng)慢慢的交到了他的手里。
那個時候的紀老爺子已經(jīng)七十三了,一直到現(xiàn)在,紀家的產(chǎn)業(yè)已經(jīng)比紀老爺子執(zhí)掌的時候,雄厚了數(shù)倍。
紀恒遠今年應(yīng)該是二十二歲,卻比同齡的人沉穩(wěn)、冷峻、凌厲得多,只因為,他是這樣子長大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命運的殘酷,才會有那么駭人的眼神和復雜的心思。
紀恒遠上位的這些年,紀家上下沒有不服從、不畏懼他的,他既是撐起紀氏商業(yè)帝國的王、又是統(tǒng)治著紀家權(quán)勢的魔。
哪怕上輩子囂張如紀懷清,最大限度也只敢在他面前放放狠話,被紀恒遠收拾了,屁話都沒有,任由紀恒遠生砍他的左膀右臂,他也不敢真的冒犯報復,只能暗地里搞點小動作泄憤。
她與他上輩子,其實并沒有什么實際性的怨仇,哪怕紀懷清與他敵對,他其實一次也,沒有真的傷害過她。
這輩子,只要她不做對不起他的事情,她就安全。
她早就清楚了紀恒遠的強大,也早就清楚他的危險,所以沈姨說她老公是紀恒遠下的手,她甚至都沒有一點點訝異,紀家就是個吃人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是你死我活,紀恒遠他哥哥對他不仁,他又何必有義。
紀懷清跟他那個便宜爸爸一樣,吃喝嫖賭抽樣樣都沾,拋妻棄子四處留情玩的溜!都是跟著沈風啟殺人放火,這樣的人,早死早好。
比起紀懷清,紀恒遠這個人,更貼合她現(xiàn)在的心性。
紀恒遠面上永遠冷冰冰的,讓人無法察覺他情緒,他不會隨便除掉對手,他喜歡把對手當獵物,圈養(yǎng)起來,玩弄夠了,再一擊致命。
她其實很怕,怕她是那個進了紀恒遠狩獵圈的獵物,雖然很大概率她不是,但她還是懼,即使他沒有實質(zhì)傷害過她,她對他的恐懼,也早就深入靈魂,哪怕他現(xiàn)在對她再好,她自己可以掩飾得再好,也還是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
但是,也有可能,是另外一種情況。
紀恒遠不喜歡沒有挑戰(zhàn)度的對手,也討厭不聽從他命令,打亂他計劃的下屬,但是他覺得可以栽培的、看得順眼的人都會收為己用。
比如本性狠戾、能當機立斷、心思細膩的紀懷玉、比如被紀懷清拉著誤入歧途,明明毫無抵抗力力,還顫抖著和他叫囂的自己,上輩子的她,果然還是因為太軟弱了,才被他以那樣的眼神追堵責問吧?
“我不會讓你到那副田地的?!奔o恒遠揉揉眉心,冒出那么一句話來,徹底打斷了林向北的胡思亂想,語調(diào)平淡,如同闡述的,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林向北的心里卻已翻騰如驚濤駭浪。
“如果那時,我冥頑不顧,一定要跟著紀懷清墮落呢?”
“那你遲早,會被我拉回來,你是我,第一次看見,就想放到身邊的人。記住了,你有我,你不會孤立無援,我就是你的后盾?!?p> 林向北全身如同被雷擊中一般僵硬,她死前紀懷清和她叨叨絮絮著的,和紀恒遠相關(guān)的信息,總感覺很細碎、很模糊,她知道這或許很重要,可為什么每次試圖回憶起,都想不起來?
但是此刻,紀恒遠那句話叫她明白,上輩子,他肯定有動過拉她一把的想法的,是她沒抓住或者是被紀懷清做了什么手腳。
林向北眼淚突然掉下來,知道自己是錯付,卻沒想到,自己應(yīng)該還錯過了很多別的什么。
良久,紀恒遠沒有聽到林向北的聲音,睜開眼。
林向北滿臉笑意看著他,“雖然我的哥哥很強大,可我果然還是想成為,可以幫到哥哥忙的人啊~”
“尚陽到B輪開始盈利了,你在這些事情上面,倒挺有天份?!奔o恒遠說著坐起來隨意揉一下林向北清爽柔軟的頭發(fā),“走了?!?p> “咿?不吃過飯再回嗎?”
“忙?!?p> “忙你來我這里睡大覺!”
“嗯?!?p> “那你要記得吃飯~”
“好。”
在橋邊等候的范晟,聽見他們后面的對話笑了笑,他看了看表,紀總昨天忙了個通宵,到現(xiàn)在,才正好休息了一個多小時。
現(xiàn)在,紀總有鬧心事,就必須找林少爺消氣解悶,林少爺送的那個小錦鯉,紀總用儲物盒放著,偶爾還會拿出來看,寶貝得不行,林少爺怕是不知道,他對于紀總來說,已經(jīng)是無可替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