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昔日往事

　　一個半大的男娃竄出來應(yīng)聲，“知道了，小姨夫，”向后面招招手，“快走，快走，酒去嘍，”說完撒腿就跑，后面迅速跟上一群小男娃“浩浩蕩蕩”的向著新建成的庫房而去。

　　林氏幾人前后端著冒尖的菜盆出來擺桌，滿盤子滿碗的肉食吸走了院里所有人的目光，加上黃酒管夠喝，累了一天的漢子們高興的哈哈大笑，不住的夸贊蘇家行事大方厚道。

　　蘇文不在意的擺擺手，“大伙兒來幫忙，干的都是下死力的活計，不吃飽咋行呢？這些日子大家伙都辛苦了，我在這兒謝謝大家伙了。以前也沒少受大家的幫襯，一直都沒機(jī)會謝謝大家伙，正好今兒就借著這些飯菜謝過大家了！飯菜管夠吃，黃酒管夠喝，今兒咱都不醉不歸！”

　　一番話說得大氣，讓人聽著心里敞亮痛快。男人們都一個勁兒的表示一個村子互相幫忙都是應(yīng)該的。以后要是還有啥要幫忙的，只管言語一聲絕不推脫。

　　飯擺上，酒滿上就開吃了。男人們在酒桌上你推我讓，男孩們鬧著要喝酒的聲音，小孩子要吃肉的聲音還有小孩之間搶菜吃的聲音都混成一片，熱鬧極了。

　　喜兒許是在灶房受了油煙氣，葷菜吃著胸腔憋悶的很，只舀了二合米飯泡了芋兒米湯來泡著吃。芋兒米湯極容易做來，拳頭大的山芋（芋頭）煮熟去皮。鍋里到一點(diǎn)點(diǎn)菜油滑鍋，然后倒入山芋翻炒，下入二合米湯燜煮就好。

　　因今天葷菜多，林氏怕吃著腸胃油膩，所以才特意做了些芋兒米湯清腸養(yǎng)胃。芋兒米湯的濃稠與否，全憑米湯的多少，想要濃稠一點(diǎn)，米湯就少些，想要稀些做成湯喝，米湯就要多些。

　　喜兒用勺子把芋兒戳爛，濃白略紅的米湯混合著軟綿綿白乎乎的芋兒，配上米飯就著菜，吃著美極了！

　　男人們要喝酒吃飯慢，女人們吃完后就三三倆倆湊在一起聊些家里家外的事兒，不時還夾雜著些村里的八卦。

　　一番吃喝下來，天都不早了。金烏早就半露不露了，暮色茫茫，喝的醉醺醺的男人們紛紛告辭回家。

　　他們走路都東倒西歪的，看著馬上就要摔倒一般。好在都是一個村兒的，鄰里間就三三倆倆的相跟著回家去了，不怕找不著家門睡在路畔。

　　只留下蘇家的親戚一塊兒接著吃喝。

　　今天高興，蘇文喝的著實(shí)不少，林大舅宋根林二舅跟著也喝了不少。好在他們都不耍酒瘋，喝醉之后就乖乖的相會周公去了，不吵不鬧。

　　大舅媽二舅媽和牛氏幾人在院里說話，林氏和大林氏幾人將他們一一扶進(jìn)屋里睡覺。轉(zhuǎn)首出來時，林氏站在門口看著嶄新的農(nóng)家小院，嘴角帶著舒心自在的笑容。

　　家里房子才剛剛蓋好，雖然都地面等等都拾掇好了，但是還顯得很空曠，這就需要林氏和蘇文慢慢的添置了。

　　“行了，別看了，以后你有的是時間看這院子，少說你也還得住幾十年呢，著啥急？”林姥娘從屋里出來時見林氏怔在門口淡淡道。

　　“嗯，娘，娘，我，我真的把日子過起來了，以后楊子幾個再也不用受那些閑雜氣了，我家糖糖和喜兒也不用再受那該死的老婆子的氣了，現(xiàn)在我把房子蓋起來，還在牛頭山那邊買了不少地，看老院的那些人如何說？”林氏說著說著就有些哽咽，眼眶也有些濕潤。

　　以前還在老院住時，蘇文一家子真是受夠了那些閑氣。大姑子一帶著孩子回娘家，老蘇頭和高氏（蘇文的娘）就容不下蘇楊兄弟倆，百般嫌棄。

　　又是嫌吵又是嫌鬧，更過分的還有呢。楊來金楊來銀楊來銅一來家，高氏就將蘇楊和蘇林趕出屋子，說是嫌孩子多擠的慌，氣的林氏幾頓都吃不下飯。

　　還有糖糖，尖酸刻薄的高氏百般看不上。一個勁兒的說是蘇文不做好事，造了孽才生出這樣癡傻的孩子來。

　　當(dāng)初林氏難產(chǎn)疼了三天三夜才生下糖糖。因在肚里憋的久了，糖糖一生下來就渾身青紫，有進(jìn)氣沒出氣了。親奶奶高氏非要將孩子扔出去山里，要不是蘇文回來的及時，哪還有今日懂事乖巧的糖糖在。

　　當(dāng)時正是寒冬時節(jié)，一個剛生下的孩子被扔出去還能有活路嗎？不說天氣，就說深山里還有饑餓的野獸……

　　還有數(shù)不清幾個孩子受氣的事，女子本弱，為母則強(qiáng)。林氏只要想起來就恨的咬牙切齒，恨不得吃了老宅那些人的肉，喝了那些人的血。

　　好在蘇文立的起來，去年糖糖出事鬧去族長哪兒非要分家出來。老蘇頭和高氏心狠的驚人，竟除了幾畝薄地，一應(yīng)家伙什兒啥都沒給長子，就將蘇文一家分了出來。

　　當(dāng)時分家林氏雖然什么都沒有，但是心里卻是痛快的很。起碼以后給孩子吃點(diǎn)啥不用再避著人了；起碼以后孩子不用受那些閑氣；起碼以后孩子不用在家里裝聾作啞做隱形人了；起碼以后孩子不用在……

　　林姥娘提起蘇家老院那些人也是厭惡至極，向來主張不說長輩是非的她，也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的聽女兒訴苦，有些話憋在心里久了會出事的。

　　大林氏對妹妹了如指掌，知道她只是想找人說說話。女人出嫁后，有些話只能給娘家人說說。婆家的是非給男人說，顯然并不合適，給孩子說，也不行。

　　畢竟今上以仁孝治理天下，幾個孩子要是公開厭惡唾棄長輩，是不被社會時人所容的，沒得耽誤了孩子們的前程日子。

　　這些話也就只能和親娘姐妹說說了……

　　好在一切苦難都過去了，林氏擦干眼淚，挺直腰板轉(zhuǎn)身看著林姥娘只說，“娘，你歇著吧！我去收拾鍋碗了，”就走了。大林氏無奈一笑跟上。

　　林姥娘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倆姐妹的背影良久，才淡淡的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子。

　　飯桌上一片狼藉，雞骨頭等等都被扔在桌底，看著雜亂的很。桌上東倒西歪的酒壇，吃的干干凈凈的放的亂七八糟的飯盆菜盆，盆里的低湯都被拌著飯吃了。最后收拾下來，十幾桌飯菜竟沒剩下啥，幾乎全吃了。